玉碎【上】
金色的光芒衝開血霧，沿著經脈緩緩流淌。
低低的抽噎聲傳入十一的耳朵。睜開雙眼，坐在床前的紫衣少女正趴在自己身上哭泣。
“哥哥！”見身下人有了動靜，紫衣少女連忙抬起頭，用哭到紅腫的雙眼看著十一。
“我……”十一想要說話，嗓子裏卻沒能吐出聲音。
“水、水在這。”紫衣少女踉蹌起身撞倒了凳子，自己險些也被帶歪。
“無玉……”十一抬起右手。
無玉連忙又撲了上來，緊緊地握住了十一的手。
“你先回去休息吧。”十一用溫柔的眼神望著少女，以氣聲說道。
“哥，我……”無玉的眼神中滿是愧疚。
“無玉，回去吧。”提著白玉扇、身著水藍色的青年自門口進入，他的聲音中透著三分疲憊。
“家主，我。”無玉一著急甚至喊起了家主。
“回去。”青年的聲音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是。”無玉三步一回頭地看著十一，小步小步地挪出了房間。
青年放下扇子，隨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走到床前。
“你啊你。”他的聲音氣憤中帶著些許無奈，動作倒是十分輕柔。
水潤過了十一的喉嚨。
“家主。”
“別喊我家主，這個時候想起來我是家主了？”青年的聲音中又多了一分埋怨。
“都是臣屬自作主張。”十一偏過頭去，臉上卻毫無愧色。
“你別以為這個時候跟我擺正色我就會放過你，告訴你，好好養傷，這事我跟你沒完。”青年皺眉看著腰間器物的閃光，放下狠話後匆匆離開：“看你精神得很，別亂動，我一會就回來。”
也怨不得無玉擔心、家主生氣，十一沒有做通報就去了微司山，著實落人口實。
“咳咳……咳咳咳。”等青年的聲音遠去，十一重重地咳了起來。
那微司山是虛海知名的魔山，相傳常人哪怕是踏入其中，也會被魔氣侵襲墮為邪魔。
縱使十一身為子級高手，但在這微司山上闖了一圈，受的傷也著實不輕。
此處名為空萊區，是飛鸞閣庇護下的地界。
飛鸞閣是虛海最大的情報組織，不但與邪魔戰鬥多年，還與十三空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自從十三空間與上古大魔們驚世一戰、大魔們皆被封印後，飛鸞閣的主要職責也從與邪魔戰鬥轉為了穩定虛海秩序。
說來也諷刺，飛鸞閣戰時尚能團結，安穩後反而動蕩。
派係林立的飛鸞閣在經曆了幾番內鬥後，十幾個家族各自另尋安身立命之所，形成了割據分立的局勢。
他處還好些，多為一個家族占據一個地方。但這靈氣充裕的空萊區，足足擠了趙家、壬家、林家、田家四個家族，個中局勢更為凶險。
與趙家交好的穀蘭區莫家在千年前被人滅了滿門，在莫家做客的趙家高手也盡數死亡，甚至連當時趙家家主趙未開的弟弟趙未合也死在了那場災難裏。
說來恥辱，以情報安身立命的飛鸞閣至今都對這場滅門慘案毫無頭緒。
眼看調查了數百年也毫無進展，其他家主以此為恥，幹脆不再提莫家之事。
隻有趙家還在堅持調查。在聽說某地有線索後，趙未開毫不猶豫地帶人前去勘察，誰知竟一去不返。
自此，趙家的處境雪上加霜。
其他家族對莫家諱莫如深，對趙家的熱鬧倒是看得起勁。尤其是壬家，自趙家受到重創後就一直蠢蠢欲動。
若不是現任家主才華橫溢扛起重負，隻怕趙家要被其他家族吞並了。
剛才出門的青年正是飛鸞閣趙家的現任家主，而十一是他的家臣。
這個時間有人聯絡家主……恐怕自己的蹤跡已經被人泄露給了其他家族。
自己前往微司山時一路小心，連家主都是剛剛知曉，到底是誰一直在盯著自己，與其他家族通風報信。
十一皺起眉頭，仔細回想著之前的行動。
“一群老不死的。”被人興師問罪到家裏來，青年格外生氣，不但出門時忘了拿扇子，進門時嘴上還嘀嘀咕咕的。
十一默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幹嘛擺出這麽一副喪氣的模樣。”青年一拍床框：“沒你的事，就算你沒被發現，他們也一樣三天兩頭來找事。”
“家主，要不我和無玉離開吧。”十一說出了剛剛一直在思考的事情：“趙家處境不好，實在……”
“閉嘴。”青年凶道：“無玉這個身體，你讓她跟你去送死？”
十一再次沉默。他知道家主說的都是對的。
百年前，無玉染上了不治之症。
雖然趙家多次找了虛海有名的醫師，但無玉的病情還是越來越重。
十一甚至多次出去尋找傳聞中的十三空間，想要懇求聖主拯救無玉，但最終無果。
如今無玉的病情又上了一個新的階段，急需一味名為西絲海的草藥。那草藥隻生於魔山，十一這才暗闖了微司山。
等等，難道說，十一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草藥……管用嗎？”
“放心，無玉已經服藥睡下，配方是真的。”
青年知道十一想說什麽。他定然是害怕藥方是假的，是騙他前往微司山的幌子。
可這次采集的西絲海也隻夠使用幾個月的時間，以後的日子……
“閉嘴。”十一還未開口，青年就毫不猶豫地重複了一次。為了防止十一自作主張，他還補了一句：“你走了我就是孤掌難鳴，到時候被人吞的屍骨不存，你可要負起責任。”
“家主真會說笑。”以家主的聰穎，斷不用擔心那天的到來。
“藥物的來源我來想辦法，你不必操心了。”探了探十一的脈搏，發現對方並無大礙，青年長舒了一口氣：“你就不能多愛惜愛惜自己，好歹你也替無玉想想，她可就你這麽一個哥哥。”
良久，十一輕聲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