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
莊亦墨覺得自己可能是受到了什麽詛咒,下山這才多久,這是第幾次遇見治安事件了?幾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的家夥不但對著一個老婆子罵罵咧咧,還把老人家推在地上。
出露荊森林又是十數天的時間——別誤會,大多數時間都是陸忘筌亂跑浪費的。
沒曾想,剛出森林,就看見壞人欺負好人的場景再次上演。一時之間,莊亦墨有些恍惚。
陸忘筌嚼著剛從樹上摘來的樹果,視若無睹地大踏步前進。莊亦墨可沒陸忘筌這麽大的心髒,他沒法對此坐視不管,遂認命地提著劍衝進了幾人中。
陸忘筌斜了莊亦墨一眼,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他停下前行的腳步,轉身護在老婆婆麵前,然後抱著胳膊繼續啃樹果,旁觀莊亦墨當英雄。
差不多了。陸忘筌丟掉果核,看著幾個壞人連滾帶爬的離開,趕在莊亦墨轉身時,伸出左手去拉在地上坐了許久的老婆婆。
老婆婆慢慢地直起上半身,顫顫微微地伸出右手去拉陸忘筌的左手。在雙手快觸碰到時,老婆婆一抬右手緊緊地握住陸忘筌的手腕,狠狠地往下一拽,同時身體借著強大的拉力彈向陸忘筌,左手持一道寒芒刺向陸忘筌的咽喉。
正常人在沒防備的情況下吃這麽一套,定然是身體踉蹌倒向地上,被這老婆子偷襲得手。
隻可惜陸忘筌紋絲不動,右手隨意一擋,就用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蘋果把匕首接了個正著。
“老人家就別這麽起這麽快了,當心閃到腰。”這是陸忘筌調笑的聲音。不過陸忘筌心思不在這老太身上,他飛快地瞟了一眼莊亦墨。
莊亦墨一轉身就看見散漫的陸忘筌全程看戲,等自己打完了才去伸手拉那老婆婆,心裏正有不滿。然而接下來那老人的動作讓他心裏一驚,不由伸出手想要拉陸忘筌。結果陸忘筌一套行雲流水的反擊,反倒讓他的手尷尬地停在空中。
好極了,不吵不鬧。陸忘筌很滿意莊亦墨的反應,他最討厭的就是跟人解釋這些有的沒的。事實勝於雄辯,用最有效的方式解決一切問題是陸忘筌的人生信條。
看來沒有白給他擋追兵啊。是的,他們相遇的晚上,陸忘筌幫莊亦墨擋了一次追兵。雖然說報廢了莊亦墨的劍……算了這不重要。
一向獨來獨往的陸忘筌沒有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莊亦墨當成了同行者,甚至有些在意莊亦墨對自己的看法。
露錦城雖然不如焰梅城來往商隊多,但畢竟是一處安穩的大城市。從街頭看去,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莊亦墨沒有目標地點,陸忘筌也就帶著他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羅盤街,是露錦城最繁華的商業一條街。陸忘筌領著莊亦墨進入羅盤街,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一家古董店。
趁著莊亦墨轉身的功夫,陸忘筌悄悄丟掉了數個暗器。這是剛剛在街上,數個刺殺他的人或丟或刺來的,陸忘筌已經習慣了。
沒有梅花的街道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景,莊亦墨不由感歎這露錦城才是個正常城市的樣子。
砰一聲巨響,莊亦墨回頭,正看見店夥計倒退兩步結結實實的撞在櫃台上。撞上櫃台後,店夥計也沒能穩住身形,隨即又趴在了地上。陸忘筌踩上店夥計的手,附近是一地的木屑和碎瓷片。這木屑顯然是剛剛還好好立在牆邊的古木方桌,這碎瓷片嘛肯定就是桌上剛剛放著的茶杯了。
“黑吃黑吃到我頭上來了,朱老板,你家可越來越沒規矩了。”
朱老板掀起門簾出來,賠笑道:“陸先生可許久沒來了,那小夥計是新來的,不認得陸先生。”
莊亦墨無法忽視內心的不適感。看著陸忘筌麵帶微笑地向朱老板索要精神損失費,他的臉色愈發深沉。
兩個奸商唇槍舌戰一番後,朱老板回內室拿了個花瓶塞給陸忘筌。
陸忘筌這才鬆開踩著店夥計的腳,坦然的接過東西招呼莊亦墨:“走了。”
這店夥計也是個狠角色,全程一聲沒吭,爬起來悶著頭一瘸一拐地進了後院。朱老板也不在意,招手喊人清掃這一地的木屑和碎瓷片。
不大會,一張新桌子替代了剛剛的古木方桌,店鋪裏回歸了整潔的樣子。
“茶裏有毒。”
莊亦墨沒答話,他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可想一起來陸忘筌那副奸商的樣子,心裏就煩躁不已。
“得虧那個小夥子蠢,這古董花瓶我覬覦很久了,今日終於要來了。”陸忘筌像是得了寶貝的小孩子雀躍不已。在他想要向莊亦墨炫耀花瓶時,才注意到莊亦墨的情緒有些不正常。
“桌子和杯子都是贗品,無所謂的。”
是個正常人都該知道,讓莊亦墨感到煩躁的並不是桌子和杯子。
搭話未果的陸忘筌有些不耐煩,索性丟下莊亦墨獨自離開。
莊亦墨越靠近陸忘筌,感受到的疏遠感就越強。在陸忘筌眼中自己是什麽呢,莊亦墨猜不透。
陸忘筌可以像個小孩子一樣向自己炫耀廚藝和收藏,可以大方的替不擅長野營的自己守夜,也可以自然的在麵對怪物時把自己護在身後。但丟下自己離開的時候,陸忘筌也是真的忘記了還有個同行者。
莊亦墨偶爾也有些期待,等陸忘筌給自己一個理由,告訴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在追殺他。
可是陸忘筌什麽也沒說。
自己在奢求什麽呢?兩人本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次莊亦墨沒有追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