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紅梅，白梅，臘梅，墨梅。縱使這焰梅城以梅為尊，這大街小巷的梅花因素也未免太多了些。姑娘的頭上別著梅花簪子，公子的折扇畫著梅花印記，就連這小巷的壁上也雕著梅花。江木憐穿過青白色的小巷所見之景，就是頭戴兜帽身披灰袍的餘言呆立在巷子的末端，頭上一朵巨大的焰色梅花綻放。


  姑娘的輕笑聲把餘言的心思從閑處拉了過來，他趕忙上前兩步自報家門：“餘言。”姑娘擺擺手，弱柳扶風之姿引得餘言一陣愣神。“跟我走吧。”江木憐的聲音也宛如穿越風聲而來的鶯啼，氣息不足中帶著三分柔弱。


  相傳南部的土地是一株玉梅花頂起來的。傳說數萬年前妖魔降世毀滅上古文明，南部所在的地區更是被轟炸成了虛無，成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


  仙人自萬重天降臨，落足虛空。一株巨大的玉梅樹自深淵深處生長，提供給仙人立足之地。仙人足踏梅花，隻一劍就斬殺了所有妖魔。那一劍如同開天辟地的光芒橫跨整個世界，所到之處妖魔盡死，生靈複蘇。仙人離開後，那梅花頂上生出土地，填平了南部的深淵。


  縱使同樣頂著天恩王國的名頭，這南北環境差異之大還是讓莊亦墨驚歎出聲。多雨潮濕的天氣給南部地區帶來的是豐富的森林資源，即使是貧苦人家，也能依靠森林混三分溫飽。南部地區商業發達，森林之間布滿了通商之路。


  莊亦墨此時正走在一條林間大道上，路上往來的商車東來西往好不熱鬧，倒是悠然自得的莊亦墨與周圍格格不入。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南部最為繁華的焰梅城。


  十年前，隻有十二歲的莊亦墨成為了神諭者。石劍的徒弟是這個百年的劍仙神諭者，這消息引起了各方的關注。


  石劍，一個獨來獨往的劍客。沒人知道石劍從何處來，姓字名誰。世間津津樂道的是他一人一石劍斬殺了數個前來挑釁的高手，最後隱居在了一座無人孤峰。世人把他居住的孤峰喚作石劍峰。石劍隱居後數年杳無音訊，各方派去的探子皆被石劍斬殺，久而久之也沒人敢再探聽石劍的來曆。


  直到十年前，神諭的光芒自天而降，其中一道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石劍峰。這消息迅速炸開了鍋。石劍終於要成仙了？各方揣測中再次派出探子。探子們聚在山下不敢造次，直到太陽西斜，山頂傳來一道聲音。那聲音仿佛直接在探子的腦中響起：“吾徒得神諭，散去吧。”


  沒人知道石劍何時收的徒弟。人都有好奇心，好奇心害死貓。隻怕九命的貓妖也不敢去好奇石劍身邊事，更何況珍惜生命的人。所以莊亦墨這小日子過得還算自在。


  石劍的日子也的確沒什麽可探知的。自莊亦墨有記憶起，石劍就過著山頂到山洞兩點一線的簡單日子。早起山頂借著朝露晨陽養劍，午間回來指導莊亦墨練劍，晚間早早睡去，風雨無阻。這重複的日子循環了數十年。


  若要莊亦墨與師父一般暴風雷雨大雪天也日日上山頂，劍術會不會有精進莊亦墨不知道，但是重病是肯定會得的。石劍也是個明白的師父，所以莊亦墨的日子倒沒有那麽淒苦。他隻有每天中午在訓練場等著石劍的教導的時間是固定的，其餘的時候下山進城也好摸魚也罷，全隨自己的心情，石劍從不幹涉。


  直到莊亦墨下山那天，石劍才破天荒的多說了幾句話。


  “你下山吧。”


  莊亦墨大驚，他本以為自己早晚也要和師父一樣過著修身養性的生活。


  “你的路，在世間。”


  “師父我……”


  “去焰梅城吧。”


  莊亦墨眼前一晃，哪還有師父的影子。


  “師父我……我……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