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楔子2 

  公元一九九三年，夏天，上海石庫門夏園。 

  「你好，請問這是夏芷雲小姐和項震天的府上嗎？」家中老舊的電話機想起，接電話的是管家王叔。 

  「太太，警察局找！」王叔將電話遞給了何秀英。何秀英如果知道，永遠都不要接到這個電話，接過電話，何秀英已經記不清電話里究竟講了什麼，四十歲的婦人，一夜之間白髮橫生，她癱倒在了椅子上。 

  最後她帶著五歲的夏天晴，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孩子，在醫院辨認屍首，她永遠記得，夏芷雲最愛薔薇，她的腳踝上為項震天文了一朵嬌艷的薔薇花。何秀英哭倒在地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在她的身上上演。 

  五歲的夏天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看到醫院白布下，睡著血肉模糊的父母，她只是看到祖母癱倒在地上，王叔悲痛欲絕，五歲，那年僅僅五歲，她在床榻上哭著：「爸爸，你回來，你說過要教天晴畫畫，天晴還不會畫畫，媽媽，你回來，我要聽你講故事，爸爸媽媽，求求你們不要睡著，天晴會怕!」 

  陰冷的太平間里，只剩下了哭泣的聲音，五歲的夏天晴捧著父母的骨灰盒，第一次她如此接近死亡，只聽到祖母告訴她，父母去了很遠很遠的天堂，那個時候不知道去了天堂就不會回來了。那些叔叔伯伯們都告訴她會保護她，照顧她。 

  「天晴，奶奶在，以後我們一起相依為命，爸爸媽媽去了天堂，他們會幸福。」憔悴的何秀英抱著柔弱的夏天晴。 

  一直到後來她都已經要記不清父母的樣貌，只是在夏園裡，種著一園母親夏芷雲喜歡的薔薇花。她記得的就是母親如同薔薇一般妖嬈的笑容。 

  五歲的夏天晴穿著粉紅色的公主裙，坐在薔薇花園裡，撥弄著豎琴，夏天晴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藝術氣質，第一次在琴行碰到豎琴的時候，就彷彿和豎琴有著不解之緣，何秀英看到了這樣的天賦，立即請了最好的的豎琴老師，教夏天晴。 

  而夏天晴就喜歡在薔薇花園裡彈著豎琴，想起爸爸媽媽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一起在薔薇花園玩鬧的歡笑，她銀鈴般燦爛的笑容印在臉頰上，五歲的夏天晴，出落得可愛秀氣，明朗的五官，一雙妖冶的瞳眸，像極了她那個畫家父親，妖冶地好像要中毒，夏芷雲就是被這雙眼睛迷住，中了一生的毒。而白皙如玉的膚色，柳葉勾勒的細眉都是得夏芷雲遺傳。 

  穿著素雅的旗袍，聽到優美的豎琴曲調，她不禁鼓掌了起來，「奶奶！」穿著公主服的夏天晴跑到何秀英身邊。 

  何秀英撫撫夏天晴的頭：「天晴，你的曲子彈得很好聽！」經過世事變遷的何秀英，抱住身邊的孫女誇到，在培養夏芷雲的時候，她不是一個慈祥的母親，一向是以嚴厲著稱，其實小時候的夏芷雲也是很喜歡音律，但是她從來就是吝嗇那些誇獎，她說，做夏家的公主，就是高傲的公主，就該從政或者經商。夏芷雲每天不停告訴自己，她是夏家的公主，她做到母親滿意為止。 

  女兒的驟然離開塵世，讓何秀英也夜夜難眠，她常常想如果不是因為她過於嚴厲的教育，或許夏芷雲也不會非要嫁給項震天，也許就沒有那麼多世事變故等待著她，對於女兒，這個尚未蒼老的母親，眼角浮現的就是滄桑的思念和愧疚。 

  所以在孫女夏天晴的教育上，她不再逼著她學習商業，學習政治，讓她照著自己喜歡的東西，在自己有興趣的事情上著手，因為漫漫長路，他們就要並肩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