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放假了
“還是於嫲嫲您教得好！”
一身蓮青色衣裙的莫三娘從屋外走了進來，半年多的功夫，莫三娘也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從前對著外人的時候總有些藏頭縮尾不自信的莫三娘，如今落落大方，很有些當家主母溫和中透著堅定的氣度。
“這都要過年了，於嫲嫲就留在我們家過年，也好讓我和春妮好好孝敬孝敬您。”
於嫲嫲連忙拒絕，“看太太說的，老奴是什麽輩分的人？那裏能用到‘孝敬’二字，不過這年將近了，我看姑娘的繡工日益精湛，不如給老夫人做條抹額正好讓老奴帶回去，也讓我們老夫人高興高興？”
抹額是早就在做著的，許春妮笑道：“正在做著呢，還要請於嫲嫲指點指點。”
於嫲嫲連道不敢：“幫忙看一看是成，指點兩字萬萬用不上。”
等一條嵌紅寶冬梅抹額做完，就是臘月二十八，怎麽留於嫲嫲都不肯非要回去。
“如今老爺和二少爺都不在家中，夫人她……老夫人未免太過孤單，老奴若是不回去這心裏實在不安心。”
非要走，也留不住。
何況於嫲嫲說的也是實話。
想想程老夫人這麽大的年紀了，一個人孤孤單單過年，實在也有些淒慘。
莫三娘和許春妮不好再留，準備了整整一車年禮這才親自送了於嫲嫲出門。
“請您一定要替我們母女倆給老夫人帶聲‘好’，祝她老人家新年安泰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於嫲嫲坐在清漆馬車裏掀著藍色的棉簾子，一疊聲地應了。
“回吧，回吧，外頭冷！”
許大有親自駕車送的於嫲嫲回去，這外頭都開始飄起了雪，其他小子駕車他實在不放心。
這位於嫲嫲可是尊大佛，還指望她回去在程老夫人跟前多說幾句許春妮的好呢，這是一定要伺候好了的。
等載著於嫲嫲的馬車不見了蹤影，許春妮方才還端著的一股氣頓時泄了。
肩膀耷拉，背也駝了，恨不得能原地蹦起來。
“放假了，放假了！”
莫三娘被嚇了一大跳，“春妮！”
許春妮拉著莫三娘原地轉圈，“娘，咱們自由了！”
莫三娘好氣又好笑，“原來你一直都在糊弄於嫲嫲！”
許春妮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娘啊，我什麽性子您最是知道，我就好比這野外野生野長的野草，硬要給我挪到盆裏當蘭花養，人前做做樣子是成的，可背後還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
莫三娘恨不得能戳許春妮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裏究竟裝了點啥。
“若是被於嫲嫲瞧見你這幅模樣，一定會氣得暈過去！”
許春妮轉轉眼珠子，“這不是隻有咱們自家人在嗎？娘不說我不說，我看誰敢亂說！”
莫三娘拿她實在是沒法子，“過好年於嫲嫲還是要回來的，你可別這兩天鬆快了到時候把好不容易學到的東西又全都忘了，到時候還要再過一遍‘苦’日子！”
許春妮笑得得意，“娘，您放心，我隻在自家人跟前放肆，有外人在我一準就能端起架子來。”
“再說了，規矩這玩意又不是枷鎖，學以致用該用的時候用得上就成，難道娘忍心我天天這樣別著一股勁可不累死我？”
莫三娘說不過她隻好搖頭歎氣。
許春妮難得自由恨不得飛上天上去，隻可惜她又出不了門……旁的莫三娘心疼她還能由著她，可這定了親的人是絕不能出門的，莫三娘這一點死守嚴防絕不鬆口。
而身邊的人，甚至連丫環都比她忙。
她閑著閑著又無聊了，恨不得來隻狗也好貓也好，總是個消遣。
大過年的莫三娘忙得很，見她這疲賴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心疼。
“既然你這麽閑，就去廚房幫幫忙。”
許春妮噘噘嘴，百無聊賴地去了廚房。
她是就要成親的人，於嫲嫲給了好幾個養膚的方子，每天洗啊泡啊擦啊，皮膚是越發細膩白嫩莫三娘更是不舍得讓她下廚。
許春妮已經好久沒到廚房來過了。
“姑娘，您怎麽來了？”
家裏新請的廚娘正在忙著炸肉圓，生怕油濺到了許春妮身上，許春妮人還沒過來呢她就恨不得趕緊趕人。
許春妮一看見滿盆子的肉餡，心思就來了。
“放著我來！”
紅燒獅子頭啊，多久沒嚐過了？
廚娘眼看著自家的姑娘站在油鍋前揮舞著鍋鏟，大冬天的冷汗直往下流，生怕油濺到了這祖宗一點。
許春妮嚐了個胡廚娘炸好的肉圓，鹹淡適中味道不錯，就是餡料太單一。
她左右看看，正好瞧見角落裏放著一筐荸薺。
“有荸薺呢。”
胡廚娘哪敢讓許春妮動刀子？
一個個圓溜溜白嫩嫩的荸薺經過胡廚娘的手又被丟到了白瓷盤上，許春妮拿水衝洗了一遍，就要剁餡。
胡廚娘要來搶，許春妮一手擋住了胖胖的胡廚娘。
“我難道是豆腐做的？從前沒你的時候，我下廚房兩手用兩刀剁餡都沒人攔。”
把荸薺剁成小碎塊，再摻到原來胡廚娘拌好的餡料裏頭，多加了一勺子麥芽糖，攪拌均勻之後再捏成拳頭大的肉圓，下油鍋一滾炸得表麵焦黃酥脆，再加料酒、麥芽糖、醬油、鹽以及許家秘製的鮮蝦粉調味，鹵煮一盞茶的功夫再收汁，一個個顏色醬紅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碩大肉圓出鍋了。
看著眼前這一碟子紅燒獅子頭，紅的紅，下頭墊著的青菜葉子綠的綠，又是好看又是香氣撲鼻。
胡廚娘都忍不住吞了口水，“姑娘，您這手藝可不賴！”
許春妮許久沒下廚了，自個對自個的手藝也挺滿意。
“嚐嚐！”
胖胖的胡廚娘兩隻油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我也能嚐？”
許春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怎麽不能嚐了？嚐！”
胡廚娘心裏高興，“哎！”
一胖一瘦，廚娘和姑娘，一人端著個碗，碗裏裝著個碩大肉圓，就蹲在廚房的門檻上埋頭苦幹。
這一幕，若是被於嫲嫲瞧見了……
後果不堪設想。
“好吃！”
胡廚娘被臉上肥肉擠成綠豆般大的一雙眼睛裏射出光來，“姑娘，原來這肉圓子裏加了荸薺會這樣好吃！荸薺的鮮甜解了肉餡的油膩，又帶著股果蔬特有的清香，這肉圓就變得酥嫩可口回味悠長！”
許春妮滿足地打了個嗝，“學會了？”
胡廚娘一個勁地猛點頭，“學會了！”
一想又不對勁，胡廚娘紅光滿麵的一張臉立刻變得慘白，“姑娘，我不是故意學的，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