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聽牆角
王婆子不無得意，“提前要了二十年的養老銀子，你說多少？”
當初說好的，一年二兩的養老銀子，要了二十年的養老銀子，那不就是足足四十兩？
四十兩！
許老樁都驚呆了，“她許春妮就這麽好說話？”
他都不敢信。
王婆子把那包銀子“當”地丟在了許老樁跟前，一副揚眉吐氣的模樣，“你不信你自個瞧啊，真的不能再真的銀子，你總不會連銀子都不認識了吧？”
許老樁連忙解開那塊包著銀子的布料，裏頭雪白的四錠雪花銀亮花了他的眼。
拿起一錠銀元寶許老樁放進了嘴裏，拿牙一咬，軟的能咬動，這是真銀子啊。
“老婆子，你可真行！”
許老樁發自內心的感歎，“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從許春妮手上討來便宜。”
王婆子自覺自個勞苦功高，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怎麽著？我說我出馬肯定能行不是？任那兩個掃把星再刁鑽，我老婆子到底是她們長輩，我隻要一哭三兒，那大的掃把星立刻服了軟。”
說到三兒，許老樁的喜悅有些打了折扣。
那可是他的親兒子啊。
許老樁依舊用那原本包銀子的布料把那四錠銀子給包了起來，“這銀子你收起來。”
王婆子當然要收起來，“咱們再給大兒買個妾，就用這銀子，多的咱們繼續買地，日後都留給咱們的小孫子。”
許寶書再怎麽討王婆子歡心，可他隻要入了贅從此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王婆子再怎麽糊塗，也不會把老許家的東西再留給許寶書。
這人啊，就是這麽世故實在，也是嗬嗬。
許老樁有些猶豫，忍不住想起了昨天許衝說的那話，讓他別再折騰了，折騰一次老許家倒黴一次。
“要不還是算了？”
“咱們又不是沒有孫子，老二家的，老四家的。”
“我都折騰怕了，再給大兒納個妾，還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麽事來呢。”
王婆子正在往床底下的小甕裏藏銀子，聞言一瞪眼睛，“你放什麽屁呢？你當我這銀子容易得來的是吧？那小掃把星多難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是哭又是鬧的，還在雪地裏打滾呢我為的是啥？為的是誰？”
“還不就是為了給大兒納妾，好開枝散葉，給大房留個根？”
“許老樁啊許老樁，我老婆子可不是跟你在開玩笑，這樁事甭管你答不答應，我說了算！”
王婆子張大了鼻翼怒道：“給大兒納妾這事，你別管，我來管！”
多少年的夫妻，從黑頭熬到了白頭，王婆子的脾氣許老樁怎麽會不知道？
這是鐵了心要給大兒納妾了。
許老樁悶聲歎氣，“罷了罷了，都隨你。”
其實說到底，許老樁也是想讓大房留個根。
其他幾房的心都散了，他是知道的，也隻有大兒是跟他們一條心。
他們老兩口老了，能指望的也隻有大兒子。
可若是大兒子沒有後，日後可怎麽辦？
許老樁想到這一點，還是妥協了。
王婆子見許老樁鬆口，這才滿意，“董元娘那賤人，什麽時候弄死她？”
許老樁磕了磕旱煙杆，“你急什麽？總要等寶書和春嬌的親事辦完，才好讓她死。她如今就算沒死，也是活受罪，比死了還難受呢。”
他親自下的手，他能不知道？
董元娘斷了腿，又沒有藥又天天隻喝一碗粥，那真叫生不如死。
這也是她的報應，誰叫她蛇蠍婦人心，就因為嫉妒給自個丈夫下藥，還真的毒死了人。
董元娘她手上有條人命啊。
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許老樁壓根不心虛，他沒立刻殺了董元娘都是他手下留情。
王婆子就算心裏再恨不得立刻殺了董元娘泄恨，也隻能忍。
畢竟死了親娘得守孝三年，到時候許寶書的事隻怕就要黃。
他們可是收了人家馬老爺的聘禮，用的都差不多了，還怎麽還？
“除了寶書和春嬌，還有春娣那丫頭，也得趕緊嫁了。”
許老樁抬了抬眉毛，“怎麽突然提到春娣了？那不是二房的事嗎？”
王婆子不以為然，“什麽二房不二房的？那都是老許家的姑娘，草兒說了，她認識個程家的莊頭，是個鰥夫四十幾了，下頭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如今想續弦，願意出二十兩銀子的聘金，我看配春娣不錯。”
許老樁還沒說話，在外頭偷聽的王芳子差點把牙根咬爛。
若不是記得自個是在偷聽牆根，她恨不得衝進去把王婆子打的個稀爛才好。
王芳子氣得心裏發冷渾身發抖，春娣說起來不光是王婆子的親孫女還是她的親侄孫女啊。
她怎麽能？怎麽會？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
她的春娣，她的春娣如花的年紀王婆子怎麽忍心將她要許配給一個四十幾歲的鰥夫當續弦？
就為了那二十兩銀子的聘金？
王芳子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黑鍋不落到誰的頭上，這人都不能明白這黑鍋背起來多委屈多難受。
她後悔了。
當初為了點銀首飾，就幫著王婆子害許春妮。
現在是她的報應來了嗎？
王芳子渾身發抖，她要殺了王婆子。
真的，這一刻王芳子殺人的心又有了。
上一次還是怨氣加憤怒，一剪刀剪了許二命根子那回。
這時候屋裏頭許老樁開了口，“老二媳婦能答應？”
王婆子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痰，“她不答應又怎樣？憑她還能給春娣找什麽樣的好人家？春娣長這幅樣子，我還怕那莊頭看不上她呢。若不是我還想給春嬌尋個好人家，要不然我就把春嬌許配給那莊頭了。到底嫁過去就是莊頭娘子，吃香喝辣的呢。”
好一個吃香喝辣。
王芳子再次氣得發抖。
許老樁磕了磕旱煙杆，“這事你得好好跟老二媳婦說說，她這性子跟驢似的，又蠢又強，別到時候好事又被她整成了壞事。”
王婆子磨牙，“這個蠢東西，上次害了老二我真恨不得殺了她。”
許老樁想起如今的許二心裏也是恨得要死，“現如今要用著她，暫時先留著她這條命，等日後……”
日後如何，許老樁沒說，聽牆角的王芳子也明白了。
王芳子都不知道自個是怎麽回的二房，渾渾噩噩的，望著牆發了半天呆。
果然，董元娘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