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送佛送上西
她提到了莫老頭，莫鬆也沉默了下來。
“大姐，當年你被他賣給了誰？我跟他打聽，他就是不肯說，不然當年我沒被賣之前，我怎麽也會跑來看一看你過得好不好。”
莫三娘含淚笑了，“其實我運氣比你好，當年買的我人是看我可憐才用自個辛苦賺來的工錢買下了我，他從來沒磋磨過我，還另借了銀子做了明媒正娶的樣，一頂大紅轎子一張紅蓋頭，從正門把我娶回了家。”
“隻是他錢也不多，娶了我也不能給我置辦點嫁妝，婆家雖然沒人知道我其實是被他買來的，但因為我沒有嫁妝婆家就看不上我，我日子不好過，也不敢回娘家看你。”
當時的莫三娘天天被王婆子指桑罵槐，說她一文不值。
什麽事都盯著她做，她連門都沒空出。
她那時候又恨又怕自個的親爹，既沒空回娘家，也不敢回娘家。
她怕她回去了，說不定又被親爹抓了再去賣一回。
莫三娘，就像驚弓之鳥。
“阿鬆大姐對不起你，大姐要是回來看看你，說不定你也不會被賣。”
莫三娘後悔的不輕，她可憐的弟弟，真正是給人做奴仆做了十幾年啊。
這十幾年裏，他受了多少磋磨？
莫鬆搖了搖頭，“這怎麽能怪大姐你？再說，就算大姐你回來看我，你是能管住那個畜生還是能製得住那女人？”
“他們要賣我，遲早的事。”
說到這，莫鬆又笑了。
“其實大姐你真別難過，我被賣到了程家，也就一開始年紀小不通規矩受了點罪，後來我日子就好過多了。”
“當時我認了個幹爹，幹爹是程家莊子的莊頭，我跟在他後麵做活學了點本事，就先前我在程家莊子裏好歹還是個小管事呢。”
莫鬆歎氣，“可惜我幹爹他身子骨不好，前年就去了。他也沒個妻兒老小的，要不然我真應該好好孝敬他。”
莫三娘擦擦眼淚，“他老人家一定是個好人，才能庇佑了你。日後清明七月半，我和你一塊給他老人家掃墓祭拜去。”
莫鬆點點頭，又問莫三娘。
“大姐，我姐夫呢？”
一句話捅到了莫三娘的傷處。
莫三娘苦笑：“你姐夫為了給我攢嫁妝，為了讓我不給婆家人欺負，他上山去砍樹被樹活活壓死了。那時候，是我才嫁給他的第三年。”
莫鬆張大了嘴巴，吃驚的話都說不出一句來。
“大姐……”
大姐你的命怎麽這麽苦？
莫三娘笑笑，“沒事！你看我現在的日子多好？有我們家春妮在，我現在就活得跟天上神仙一樣。”
莫鬆看向了許春妮，“春妮就是大姐和姐夫的孩子……”
莫三娘也看了看許春妮，搖了搖頭。
“不。春妮是我撿來的。”
這是事實，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春妮也不會因為她和莫鬆說這個事，就心裏不舒坦。
許春妮朝又吃驚地合不攏嘴的莫鬆笑了笑，“舅舅，我雖然不是娘親生的孩子，可我和我娘比親生的更親。”
莫三娘也笑：“春妮是我的寶貝女兒，就算親生的也沒有她更貼心更好。”
一說起許春妮，莫三娘的臉上都帶了光。
驕傲，得意。
她的寶貝女兒啊。
莫鬆終於合上了嘴，他聽明白了，他大姐真的是苦命人。
難怪，難怪方才一見到她，他就覺得奇怪，他大姐怎麽老成這樣了。
這些年，大姐一定吃了不少苦。
莫鬆越發怨恨起自己，他是她的親弟弟啊，一點忙都沒幫上。
他真是對不起大姐。
“大姐，以後有我在，我絕不會讓你再受苦。”
莫鬆看看許春妮，心裏歎口氣，“還有春妮，以後有舅舅在，誰都別想再說你們是什麽‘孤兒寡母’。”
大姐必然不會再嫁，她又沒有親生的兒女。
春妮就隻能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
既然大姐把春妮當成親生女兒，那他也要把春妮當成親外甥女。
何況不說別的，若不是因為春妮，他和妻子孩子們依舊是程家的奴仆，孩子們永遠沒有出頭的日子。
單隻一點，這輩子他們一家都要記得春妮的恩情。
許春妮朝莫鬆甜甜一笑：“好咧，舅舅！”
一聲“舅舅”叫的莫鬆心懷激蕩。
“等你表弟表妹來了，他們兄妹兩也都是好孩子，你和他們一定能處得好。”
許春妮也有些盼望兩個表弟表妹快些來。
她們母女兩個太孤單了，特別她娘，若是有血緣親人陪伴在身邊，一定會更開心。
莫鬆就此在溫泉莊子住下，他也是閑不住的人，一看大棚區那麽多菜地，拉都拉不住非要去幹活。
莫三娘反倒沒心思幹活了。
給莫鬆量了身量，又問了莫鬆的兩個孩子還有莫鬆老婆的身量，就淨了手準備給他們一家四口親手做衣裳。
這做衣裳的事許春妮是一點忙幫不上。
等她從溫泉莊子回去的時候，幹脆讓許風把黃鸝給捎了來。
她擅長女紅，正好給莫三娘幫忙。
如此，又等了三天。
終於等來了程士茂親自送莫鬆的家人來。
許春妮和莫鬆的老婆還有孩子，其實壓根不熟悉。
寒暄了幾句，莫鬆的老婆柳氏也有些局促和緊張，倒是莫鬆和柳氏的兩個孩子倒是看著健康活潑、落落大方。
程士茂親自送人來，無論出於什麽原因，許春妮怎麽也得感激人家一番。
讓紅櫻先招呼柳氏她們，許春妮朝程士茂福了福。
“程二少爺，您怎麽還親自送人過來了？真是太麻煩您了。”
程士茂當然不會說，他親自送來自然不是看重莫鬆一家，而是想用這次機會賣許春妮一個好，順道來見她一麵。
“許姑娘客氣，這送佛送上西，既然這事當初是我擅作主張攬了這事，那我可不得負責到底？”
程士茂直言不諱，既沒有虛偽客套也沒有攬功勞，反倒讓許春妮心裏舒服。
許春妮抿嘴一笑，“程二少爺大恩大德，許春妮沒齒難忘。”
找莫鬆的過程是有些麻煩和艱難，可程士茂的插手卻讓這樁事變得十分輕鬆和迅捷。
許春妮心裏還是十分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