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十一章 舅舅
許春妮笑了,“一百兩銀子就買個安心清靜?好大的口氣。”
那白胖婦人回過頭朝一直東張西望的一家三口嗬斥道:“既然都到了你們的大姐家,怎麽不知道幫忙收拾收拾?”
被嗬斥的那一家三口其中的年輕男人連忙笑了起來,“娘說的是,惠娘,都到了大姐家你怎麽還跟木頭一樣,沒見著這麽大的院子沒人管嘛?”
夫妻兩居然往後麵一進正院的方向跑,吳忠急了連忙上去拉人。
後頭可是小姐太太住的地方,怎麽能讓外人跑進去?
吳忠和邵波去拉去攔,手還沒碰到呢,那叫惠娘的年輕女子就把外衣一扯,差點連肚兜都露了出來就往地上一滾,兩手把自個的頭發抓的亂七八糟。
“哎呦,青天白日的非禮良家婦女了!”
那跟著的掛著鼻涕的小女娃更是嚎啕大哭,刺耳的哭聲傳進了許春妮的耳朵,震的她腦仁一陣陣的疼。
那白胖婦人在這一片噪雜中朝許春妮笑道:“姑娘,你說這安心清淨值不值一百兩銀子?”
一哭二鬧三上吊。
這白胖婦人直接讓自個的兒子兒媳孫女鬧上了。
許春妮倒是第一次見識潑婦做法,看著那在地上打滾越滾衣裳越鬆,一邊哭一邊叫“非禮”還不停朝吳忠邵波身上滾過去的惠娘,還有那捏著拳頭嘴裏喊著“沒天理了”要打人的年輕男人,和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娃兒,神經都疼了。
“不給!”
就在這時候,莫三娘突然喊道:“不給!”
似乎是為了給自己勇氣,莫三娘狠狠地將手上握著的裝了紅棗茶的茶盅往地上一摜。
“砰!”
茶盅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碎瓷聲,滾燙的紅棗茶濺了一地,幾顆紅棗順勢滾了老遠。
這聲“砰”像是一個暫停鍵,許家院子裏的噪雜聲一瞬間停了下來。
惠娘看看莫三娘又看看自個的婆婆,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繼續喊“非禮”。
莫三娘站了起來,哆嗦著嘴唇蒼白著臉。
“當年你賣我的時候,我是怎樣求你的?”
“我跪下來求你喊著‘娘’,求你看在死去的娘的麵上別賣了我,我做牛做馬掙銀子給你。”
“你是怎麽說的?”
莫三娘死死盯著莫老頭,眼睛裏的痛苦和怨恨刺的莫老頭往後退了一步。
“你說我就是個拖油瓶是個賠錢貨,說我要是念著孝道就該老實聽話被賣了。”
“當年我被許三買走的時候,我還哭著求你,你怎麽跟許三說的?”
莫老頭似乎也想起了當年的往事,老臉發紫,一句話說不出。
“嗬嗬。”
莫三娘冷笑了起來,“當年你跟許三說,貨物出手概不退還,他買了我,我跟你就再沒有半點關係,我是生是死別來煩你。”
“這話可是當年你親口說的,我那賣身契上的字也是你親手簽的。”
“怎麽的?現在來要挾我?”
“我呸!”
莫三娘突然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碎瓷片,尖頭對準了莫老頭,眼睛發紅跟嗜血的惡狼一樣死死盯著莫老頭。
“今天,你們休想從我家從我女兒手上敲詐到一文錢。”
“大不了,我不活了,我也要先把你給殺了!”
她永遠忘不了一開始的時候,春妮是怎樣想著法子掙錢的。
現在人人都羨慕她許家三房發達了。
可她們家的銀子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
油燈下,春妮熬著麥芽糖,為了做好蜜餞的口感,一次次的試驗,還有月餅等等,包括當時溫泉莊子建起來反季節蔬菜種下去。
旁人不知道,她這個做娘的難道不知道?
當時蔬菜種子剛剛播下去還沒發芽那幾天,春妮急得整宿整宿睡不著。
她女兒賺的每一文錢上都灑滿了血汗。
她不心疼誰心疼?
虎毒不食子,這個人,眼前的這個是她親爹的這個人,連畜生都不如。
把她女兒辛苦賺來的銀子就為了封嘴白給這畜生,莫三娘不答應!
是,她的確是被許三買來的。
那又怎樣?
現在的她,有女兒,照樣風風光光站在人前。
她……她不怕被人說閑話。
跟春妮說的那樣,從前的她們被人嚼了多少遍舌根說了多少筐閑話。
那又怎樣,她們少一層皮了?
莫三娘想明白了,她這是作繭自縛。
莫老頭看著這樣的莫三娘也怕了,吞著口水往後退。
“莫三娘,你瘋了?”
“你殺了我你也得死,你的家產你的錢財你都不要了?”
莫三娘慘然一笑,“方才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恨不得拖著你一塊去死!”
“當年你就是為了她,是吧?為了娶她當繼室賣了我!”
莫三娘指著那白胖婦人,“我弟弟呢,阿鬆呢?”
莫老頭眼睛亂轉,“你當為什麽我們今天來要銀子?就是阿鬆病了,病的快死了,沒錢請大夫啊。”
說著,莫老頭眼睛一擠就做出要哭的樣子來。
莫三娘一楞,“阿鬆病了?”
莫老頭見有戲趕緊哭了幾聲,“可憐我的阿鬆,病的連床也下不了,偏偏他的親姐姐,自個有錢享福都不管她的親弟弟!”
他算是看出來了,莫三娘她女兒是個精明不好糊弄的,莫三娘還會發狠。
跟先前想的那樣賴著莫三娘怕是不成了。
還是跟老婆想的那樣,先刮點銀子下來下回再說。
莫三娘手上的碎瓷片漸漸放下,“阿鬆……”
許春妮暗歎一口氣,“娘,在賣了您的第二年,他把舅舅也給賣了。”
什麽?
莫老頭和莫三娘同時驚呆了。
一個是吃驚許春妮為什麽會知道這事,一個是震驚許春妮話裏的意思。
莫三娘倒退兩步,“你舅舅也被他賣了?春妮,你沒騙娘?”
許春妮上去扶住了莫三娘,“娘,那天自打五福村回來您說您還有個弟弟,我就讓許風哥去查,許風哥去五福村調查之後,我才知道這事。”
“本來這事我不想說,我怕您傷心。我打算過好年之後,再讓許風哥去打聽,看能不能找到當年買了許風哥的是哪戶人家,我總歸要想法子幫舅舅贖了身,讓您和舅舅團圓才好。”
“隻是這事還沒做成,我怕您傷心著急,才沒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