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玩笑
難得她一個姑娘家能有這樣的遠見，萬東來心中有些感歎。
“許姑娘，若是隻看外表還真是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居然一步一步想的那樣深遠。”
就是一般的男子恐怕都沒她想的長遠吧？
這一刻，萬東來真的開始欽佩許春妮。
一個村姑農女，一開始隻是擺攤，還受人欺淩，她慢慢的好像一顆踩不死的小草，慢慢的在無人發覺的時候就成長了起來。
到現如今，可以坐在他麵前侃侃而談她的夢想。
萬東來甚至不敢想，若是自個換成許春妮，真的能做到跟她一樣嗎？
“若是許姑娘日後想開鋪子遇到什麽麻煩事，隻管來找我。”
萬東來一笑，“總歸我萬東來在咱們縣裏還是有點名氣。”
許春妮自然含笑謝過。
莫三娘坐在一邊完全插不上話，這個包間甚至跟前的那杯茶都與她格格不入，可她這一刻的心定了。
坐在她旁邊和萬老板侃侃而談落落大方的人是她的女兒。
莫三娘仿佛第一次認識了自個的女兒，這樣的大方自信，哪怕身上穿著的隻是件粗布衣裳，可這一刻她的寶貝春妮，比她從前有幸見過的大家小姐還要美麗端方。
茶喝過，點心也嚐過了，該上菜了。
萬東來一聲招呼，端著菜的小二們如遊龍一般來回穿行，二十人能坐的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肴。
許春妮和莫三娘麵麵相覷，“萬老板，您這？”
萬東來揚揚手請客人坐下，自個也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兩位請坐。”
“許姑娘、莫嬸，你們倆這是什麽表情？”
萬東來哈哈大笑，“難不成我萬老板在自家酒樓裏連一頓飯也請不起？”
說的也是，這可是萬東來自己的酒樓。
再說了，是人家非要請的，她們別扭啥？
“娘，咱們坐。”
這排場，莫三娘這輩子哪裏經過這種場麵？
早就慌的腿都打哆嗦。
許春妮卻握著她的手拉她坐下，感覺到女兒手心的溫度，後背在冒虛汗的莫三娘這才定了心神。
桌子太大，菜太多。
就有專門的丫環給幫忙夾菜。
莫三娘這一頓飯吃的簡直像受罪，丫環給她夾菜，她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許春妮見莫三娘這樣受罪，心裏也不舒坦。
雖然萬東來可能是好心，可這樣子反而讓人不自在，要她說還不如請她和她娘去對麵朱三錢那吃碗餛飩實在。
萬東來也看出了莫三娘的局促，揮揮手讓丫環們下去。
“莫嬸，是我不好，我隻一心感激許姑娘，先前借著許姑娘的兩款蜜餞讓我賺了不少銀子。所以，才想用最好的宴席來請你們吃頓飯，沒想到還是我唐突了。”
若是萬東來純心擺闊，說不得許春妮這段飯還沒吃飯就先惱了。
可如今人家喝退了伺候的丫環，還言辭懇切地道歉。
許春妮心裏才好受了些，“下次我請萬老板的時候，隻怕就沒有這排場了，最多請萬老板去對麵朱大叔的攤子上吃張肉燒餅喝碗餛飩湯。”
到底還是刺了萬東來一句。
瞧把她娘這樣的老實人可嚇成什麽樣了？
這是吃飯嗎？
簡直活受罪。
萬東來一噎，起身朝莫三娘和許春妮作揖道歉。
“是我的錯。”
“來人！”
萬東來喊了小二進來，撤台麵，換小桌，先前那張大桌上的菜隻留了五六個，其餘的都撤下去。
“莫嬸，許姑娘，再請。”
小小的八仙桌，五六道菜有葷有素，也沒有什麽山珍海味。
這才算是便飯嘛。
不說許春妮，就是一直十分緊張的莫三娘神情都輕鬆了不少。
“萬老板，這樣才好嘛。”
萬東來這個人有點意思，這樣大的老板請人吃飯居然還會低頭認錯。
許春妮對萬東來的感觀第一次往好的方向偏了偏。
飯桌上甚至還有道糖醋雞。
萬東來勸菜，“莫嬸、許姑娘，你們嚐嚐，這道糖醋雞和你們自家做的像不像？”
許春妮雖不是老饕，可舌頭還是管用的。
仙客來的這道糖醋雞，做法是和她做的是一樣的。
畢竟糖醋雞不是什麽難做的大菜，隻要調料會配比就成了。
可是送進嘴裏一嚐就讓許春妮的眉頭皺了皺。
這甜味寡淡和醋的酸味不能相得益彰，有喧賓奪主的意味在，這道菜就失了幾分滋味。
見她模樣，萬東來哪能不明白。
萬東來苦笑：“就這樣一道菜，都能做我仙客來的招牌菜之一，許姑娘，我仙客來的廚子做的這道糖醋雞可真是辱沒了你的手藝啊。”
糖醋雞是從許春妮這裏學來的，可是他家廚子做出來的糖醋雞無論怎麽配比調料，改良又改良，始終沒法達到當日他從許春妮攤子上買走的那碗糖醋雞的滋味。
“用的是上好的小嫩公雞，雞肉緊實有彈性，醋也是上好的山西老陳醋，我想來想去，唯獨出問題的應該就是糖了。”
萬東來喝了口酒，“想來許姑娘也知道，如今市麵上賣的紅糖糖質粗糲，甜味寡淡還不夠純淨，偏偏還這麽貴。”
許春妮已經知道了萬東來要說什麽了。
放下筷子，許春妮神色淡淡的。
“萬老板，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了，你今天請我和我娘吃飯的目的就是為了我家自製的土糖吧？”
“不不不！”
萬東來連忙揮手，“許姑娘，我請你和莫嬸吃飯的確是因為我倆做買賣的緣故。”
“至於這糖的事，一直壓在我心頭好久，隻不過是借著機會想和許姑娘討論討論。”
許春妮的臉色才好看一點。
“你說的紅糖我自然知道，可如今世麵上隻有這一種糖，蜜糖又不能量產也不適宜做菜，這也沒有辦法不是？”
萬東來仗著酒意偷偷瞥了許春妮一眼，“許姑娘，能不能考慮一下，跟先前的蜜餞一樣，能不能割愛將你家自製的土糖賣一些給我，我願高價收購。”
許春妮突然就笑了，重新拿起筷子吃吃喝喝。
“隻怕要讓萬老板失望了，我家這土糖粗劣不堪連紅糖都比不上。”
“我自家用用也就罷了，怎麽敢拿出來賣？這不是貽笑大方嗎？”
“萬老板，可別再跟我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