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我懂
許家村本來就是許家一族慢慢繁衍發展而成的，整個許家村裏幾乎沒有外姓人家，整個村都拜一個宗祠，都拜同一個祖宗，供同一本族譜。
王芳子嫁進許家這麽多年，孩子都給許二生了仨。
早年間，她的名字就寫進了許家的族譜裏頭。
許老樁臉色發黑，“我呸！你算什麽東西，你這樣惡毒的婦人，就是沉塘也不為過！”
王芳子哈哈笑了起來。
“爹，你也別在這跟我說狠話，我剪了許二的命根子你們也關了我這麽多天，除了餓著我你們也沒敢拿我怎麽樣。”
“有本事的話，你們倒是來殺我呀？”
“可你們誰敢？”
“爹，我也把話撂在這，你今天要是不給我們二房分家，我這就出去嚷嚷你們老許家的醜事。”
眼看著許老樁的一張老臉被她氣的一下紅一下青，王芳子忍不住心中得意。
“你們不是還要瞞著許二成了太監的事嗎？我偏要出去說，我不光要說這個，我還要說上次娘要殺春妮的事，還有這次的事，大嫂在麵條裏下毒要害三弟妹？”
“嘖嘖嘖，咱們老許家可是要丟人丟大發了。”
“實在不行，我就去縣衙裏頭自首，我上次聽娘的話害了春妮，我不怕坐牢，就問爹，你怕不怕讓娘去坐牢？”
眼看許老樁起身要找繩子，王芳子卻不急不慌。
“爹，你綁了我沒用啊，你看我身邊就一個春娣在，你那兩寶貝孫子可不見了。”
“我可是已經讓他倆翻牆出去了，隻要我今天王芳子出事，爹，咱家這點醜事可就包不住咯。”
這一招，可是方才王芳子偷聽許春妮學來的。
許老樁氣得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我要替老二休了你，休了你這個毒婦！”
隻要休了王芳子，還什麽二房不二房？
麵對許老樁的狠話，王芳子卻渾然不怕。
“爹，你在說啥呢？”
“你也不想想，許二沒了命根子就是個太監廢物，這輩子還能娶媳婦不成？你們把我休了，這輩子許二跟誰過日子去？”
“反正我是不嫌他是個廢物，隻要分了家，我依舊是他媳婦照顧他吃喝，你說你是他爹，你怎麽就不替他想一想？”
“再說了，憑啥休了我？我做錯啥了？許二有今天，不是你們養不教的後果？”
這說來說去，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許老樁一口血含在嘴裏，終是忍不住一口噴在了地上。
“爹！”許大大驚。
許四也喊了一聲爹，正要撲過去，卻被洪秀蓮拉住了。
“九十九步都走了，這最後一步怎麽也得抗住。”
也是，前頭已經把人都往死裏得罪了，這分家都要成了，若是此刻心軟隻怕就沒下次了。
許四也是個狠的，竟然生生停住了腳步。
許老樁隻是吐血又沒暈，全都看的清清楚楚，心裏一片哇涼。
這兒子，算是白養了。
閉了閉眼，許老樁知道大勢已去。
罷罷罷！
分吧分吧，把這家拆散了分了吧。
這個家，人心都散了。
就算強壓著不分，又有什麽用？
他這條老命，又還能撐多久？
許老樁閉眼，眼角滑落一滴老淚。
“分！都分！”
沙啞著嗓子，許老樁虛脫一般說道：“老大去請裏正爺來，我老許家今天正式分家！”
“爹……”
許大狠狠地瞪向了王芳子，目光從許春妮、洪秀蓮、許四甚至連許春娣都沒放過，一個個掃了過去。
“你們今天吵著鬧著要分家，可真想好了？”
“日後我家寶書有了出息，中了狀元當了大官，你們今天分了家日後可別再想沾半點光！”
“哈哈哈哈哈！”
洪秀蓮第一個大笑出聲，“大哥，你可別逗我！就你家寶書？哎呦我的天娘誒！”
王芳子更是笑得眼淚都笑出來了。
“這麽些年拜你家寶書的福，我們什麽光沒沾到跟在他後頭吃糠咽菜倒是吃了不少。”
“大哥，你可真別說笑話了，咱們啊可從來沒想過要沾寶書的光，咱們隻求寶書放過咱們就行！”
“你……你們！”
許大氣得手指尖都在發抖，“好好好！你們這樣看不起寶書，我等著你們日後後悔來跪求寶書那一天！”
許老樁有氣沒力地揮揮手，“好了老大，不要跟她們這些頭發長見識短的一般見識。”
當初寶書剛出生的時候，正好一個遊方和尚路過，掐指一算說寶書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果然寶書從小時候開始就格外的聰明伶俐，就是在學裏念書也總是拔尖。
許老樁是真信了許寶書日後會中狀元會有大出息。
也可以這麽說，容不得他不信。
這麽些年，為了這個信念，許寶書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他硬是拖了一家子下水吃糠咽菜供著寶書。
許老樁不是不知道其他幾房的怨念，可他顧不得。
他隻想著隻要寶書有出息，日後沾光的也是大家，現在大家苦點也是該的。
這個信念是最後支撐許老樁的稻草，這根稻草就是許老樁自個也不容許它崩塌了。
不然許老樁的最後一口氣，也要散了。
指指許春妮她們，許老樁吐氣道：“我答應了分家的事，那些事在外人跟前？”
許春妮笑笑，“爺，你看我是這樣不懂事的人嗎？到底咱們都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我懂。”
你懂，好，你懂，你許春妮最懂！
許老樁看都不看許春妮，又問洪秀蓮和王芳子，“你們兩個呢？”
洪秀蓮拍了拍始終藏在她懷裏的老鼠藥，“爹，看你說的，這老鼠藥不是家裏買來藥老鼠的嗎？”
好，很好。
許老樁最後看向了王芳子，“你？”
王芳子撥了撥髒汙不堪都打了結的頭發，“爹，我可是娘的親侄女兒，許二說起來還是我表哥呢。這沾親帶故的不說，許二還是我那仨孩子的爹。”
“你放心，日後有我王芳子一口吃的，就絕少不了許二一口吃的。
“至於那些事，我就算不替許二著想，我還得替孩子們想想是吧？你看，春娣都大了，都到了說親的時候。”
“爹，你就放心吧，我王芳子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