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蠢婆子
許衝祖孫兩個都走了,院裏也沒了旁人。
許老樁耷拉下來的嘴角艱難的翹了起來,“三娘,你到底是個女人家,帶著春妮兩個人住在外頭名聲不好聽。”
“春妮大了如今又好了,該想一想她嫁人的事了,這婚嫁的事你一個寡婦也不好出麵。”
“我看等過些日子,春妮的傷好了,你們就搬回家住吧。她奶靠不住,凡事還有你大嫂在呢,她是個厚道人。”
莫三娘抱著地契愣住了,“爹……”
許春妮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嘲諷,麵上卻笑了起來,“爺爺說的是,我和娘到底是兩個婦道人家,明明有家族可以依靠,哪有獨居在外的道理?”
“既然爺爺一片慈愛之心,還是那句老話,擇日不如撞日,我跟我娘這就收拾收拾明天就搬回家住。”
許春妮笑著看向了麵無表情的許老樁,“爺爺,您說好不好?”
等許老樁走了,莫三娘臉上的疑惑和擔憂藏都藏不住,“春妮,你說你爺爺到底怎麽想的?當年趕我出門,這麽多年了怎麽到今天才……”
許春妮冷笑著點了點莫三娘手裏的那兩張地契,“娘,您真當爺爺舍得爹留下的那兩畝田?現在地契在您手上,就像是能下金蛋的老母雞,爺爺哪舍得放在外頭?”
莫三娘恍然大悟,苦笑道:“我說呢,原來還是看在田的份上……可春妮,咱們明天真要搬過去?”
婆婆和二嫂的狠辣歹毒,她是怕了。
自家的茅草屋再破,可至少住著心安。
許春妮心裏早已經有了打算,安撫道:“娘,您趕緊收拾收拾,把該用的東西都收拾收拾,明天咱們真搬過去住!”
莫三娘滿心疑惑可又莫名的相信自個的閨女。
不管了,春妮現在又聰明又有本事,她既然說了要搬回去肯定有她的道理。
反正若是婆婆還想黑了心眼來害她的春妮,她就是拚了命不要也會護著她的春妮。
打定了主意的莫三娘,真收拾東西去了。
等莫三娘走了,許春妮剛想睡會兒突然想起了先前程大管家給的那個錢袋。
才打開了錢袋往裏看了一眼,許春妮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當時她掂這錢袋子輕飄飄的,就知道裏頭裝的肯定不會是銀子。
這程家據說可是家大業大,說好的是賠償又是程大管家親自掏出來的,怎麽可能真賠個輕飄飄的錢袋做樣子?
果然她沒料錯,裏頭是一張銀票。
數額不大不小,正正好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按照這時代的購買能力這五十兩銀子能讓她辦不少事了。
將銀票壓在了枕頭底下,許春妮心裏更加有了底,這才沉沉睡去。
許老樁黑著臉回了家,還沒進院門就聽見了王婆子在哭嚎。
“你這是還嫌丟人丟得不夠?”
許老樁一腳踹開了房門,壓低了聲音怒道:“院子外頭都能聽見你在嚎,你這是嫌咱們家的笑話還不夠人笑的是不是?”
王婆子趴在床上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你個死老頭子,你真把那兩畝田給了那個傻子啊?那可是兩畝上好的良田啊!能換多少銀子你心裏沒個數?那兩畝田我都算好了,以後可是要留給寶書的啊!”
許老樁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別一口一個傻子了,她若是傻咱們是什麽?比傻子還傻?”
“我不心疼?我心裏沒數?可是這事都是誰造出來的?”
王婆子嚎著嚎著忍不住一陣心虛,“我這為的是誰?草兒可是咱們的老來女,從前為了供寶書念書,你說家裏的田不能動,我隻好忍著心疼賣了她。她這些年在程家為奴為婢,好不容易熬出了頭當了通房可也從來沒忘記過家裏,你這身上穿的襖不也還是她年前才給的布?”
“她好不容易找著個機會能討好程家老夫人,我這個當娘的不幫她還有誰幫她?再說,這事若是成了,不光草兒能出頭咱們也能有銀子拿,那可是整整一百兩銀子啊!”
“我這是為了誰?”
王婆子越嚎越覺得自個有理,“家裏就這麽幾畝田,一家老小十幾張嘴嚼用都不夠還要供著寶書念書,你這沒良心的死老頭子,你說說我到底都是為了誰?”
“你還踹我一腳,我都吐了血!”
“跟你這個死老頭子過了大半輩子,給你生兒育女沒功勞也有苦勞,你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這樣對我,我還活著幹嘛我?我還不如死了還痛快點!”
許老樁吧嗒吧嗒抽起了水煙,半天才沉著嗓子道:“許衝那老家夥都要把咱們一家子都出族去,你讓我能怎麽辦?”
王婆子一頓,又咬牙切齒罵起了許衝,“這老不死,占了這麽多年的族長位子也不挪屁股,就知道作威作福!若不是他,今天這事早成了!”
許老樁心裏歎口氣,“事到如今罵還有什麽用?待會兒你讓老大媳婦趕緊收拾出一間屋來,明天莫氏和春妮就搬回來住。”
什麽?王婆子以為自己耳背了?
“你說什麽?”
許老樁瞥了她一眼,“你不是不舍得那兩畝田嘛,所以我讓莫氏母女兩個搬回來住。”
可不舍得那兩畝田跟讓那喪門星和小傻子搬回來住又有什麽關係?
王婆子顧不得自個後背疼,撲過去就去扯許老樁的頭發,“你這個死老頭子純心要逼死我?這喪門星跟那小傻子把我害成這樣,奪了咱們的田不說還不知道咱們草兒在程家會不會受罪呢?你居然讓她們搬回來?”
“好,你這就是想逼我去死,我去死,我去死!但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許老樁的頭皮被王婆子扯得生疼,頭發都不知道斷了多少根,“你給我鬆開!你這個蠢婆子!咱們家還沒分家呢,她們怎麽能有私產?等她們搬回來了,這兩畝田不還得交到公中?就算田契不在咱們手裏,至少莊稼還是照樣歸咱們!”
王婆子瞪大了眼珠子,“那個小傻子精得很,她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