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賠償
見許老樁真的跪下來磕頭,看熱鬧的這會又炸了。
“哎呦呦,這……這怎麽能真磕頭啊!”
“到底是長輩,這磕頭誰受得起?”
“唉!誰叫許老樁命不好,攤上這麽這個婆娘這麽個兒媳?”
“我呸!”牛大珍在人群裏冷笑,“要我說,這有些人落到今天這地步還不是從前自個造的孽?許三當年一死,可不就縱著自家婆娘把人莫三娘趕出了家門,連許三自個掙來的兩畝地都搶了去,現如今倒知道說什麽恩啊情的了。”
聽牛大珍這麽一說,先前還同情起許老樁的人又轉了風向,“大珍說的倒也是。”
“當年許三死的時候莫三娘哭的那叫一個死去活來,跳河撞牆鬧了幾次一心要跟著許三去了,這樣堅貞的好兒媳誰提起來不豎大拇指?”
“偏他們老許家可勁了欺負人家,嗐!”
這麽多年隻在這一刻,老許家才有人說要記她的恩念她的情。
“爹,我和春妮怎麽受得起您這一跪?”莫三娘心裏發涼,也“噗通”一聲也跪了下來,“您這不是要折我們娘倆的壽?”
許春妮笑了笑,想用親情來壓她?
實實在在吃了許老樁磕的幾個頭,許春妮才一副勉強能挪動自個的模樣往一邊避了避, “爺爺您見諒,我這傷實在太重不能跟著我娘一起跪下來。”
“其實說到底,我也隻是想討個公道。”
“總不能明明我吃了虧遭了罪,還必須得大人有大量我就必須一定得原諒別人,不然那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應該吧?”
“若這犯了罪的人都不用伏法,靠人求幾句情磕幾下頭就算了,那皇上定的王法豈不就是一張廢紙?”
“爺爺,您說是不是?”
“不過爺爺您方才說的也有理,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許春妮一通話把個許老樁說的呐呐無言後,卻又話鋒一轉,“若是想讓我不告官那也行,您先讓我奶和我二嬸親自跟我賠罪,並且……”
“我呸!”眾目睽睽之下跪了許久,王婆子又羞又惱,“你算是個什麽東西?配老娘給你賠罪?”
許春妮無奈攤一攤手,“爺爺,您看,我都看在您老人家的麵上願意讓一步,可您看奶她……唉,算了!娘,咱們還是上縣衙去吧!”
許老樁一口老血直衝喉嚨,爬起來一腳狠狠踹在了王婆子的後背上。
他在這作好作歹丟了老臉不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跪自個的兒媳和一個傻子,這蠢貨居然在這關鍵時候又犯蠢?
許老樁做慣了農活力氣大,一腳踹的王婆子一口血就“噗呲”一聲噴了出來,人趴在地上半天都喘不進氣。
那口血從眼前灑過,還濺了幾滴在她臉上,把個跟王婆子跪一塊的王芳子給嚇的連聲尖叫。
“春妮啊,你奶奶若是個聰明人哪還會做出今天這蠢事來?”許老樁苦笑,“你是機靈孩子,就別跟她計較了。”
“爺爺踢她這一腳,也算是給你小出了一口氣,沒半個月她也下不了床。”
“春妮你說,你還要爺爺做什麽,哪怕你要爺爺的命爺爺也給你!隻要你放你奶和你二嬸一馬,啥都好說。”
“我要爺爺的命做甚?方才我不是說了?”見王婆子被許老樁一腳踹的趴在地上哀哀叫喚,許春妮心裏痛快,“一我要奶和二嬸親自給我賠罪;二呢剛才還沒說完。我這受了大罪,那麽高的山坡上摔下來後腦勺開了瓢都能見骨,總得上藥吧?”
“可家裏窮連藥費都是借的,所以我要賠償。”
眼看事情終於有了緩和的機會,許春妮也提了條件,許衝覺得這事差不多已經解決了一半,連忙插嘴道: “該!該!該!就該賠罪,也該給賠償!許老樁,這些事你都必須得給春妮辦好了!孩子心善,願意原諒她奶和二嬸,咱們也不能寒了孩子的心啊!”
許春妮笑眯眯的,隻看許老樁怎麽回話。
許老樁心裏一沉,這傻子如今不傻了,說話做事都一套一套的,繞了半天原來在這等他。
賠罪也就罷了,原來是要賠償。
事到如今老婆子都踢吐血了,這九十九步都走了,可怕就怕她這人心狠要獅子大開口。
“許老樁啊許老樁,別說你婆娘幹的這蠢事你不知情,你不認也沒人信,這一炕睡的……”見許老樁半天不說話,許衝急了,壓低了嗓音在許老樁耳旁冷哼:“我看在老份上我可提醒你一句,這關鍵的時候你可別跟你家婆娘一樣犯了蠢。”
“不過一點賠償這事就能壓下去了,要不然別說你家婆娘兒媳要坐牢,我這個做族長和裏正的也要逐你們全家出族!”
“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的,到了那時候你可別怪我這個做老哥哥的不講情麵!”
許老樁打碎牙齒和血吞,一雙眼睛陰冷的跟蛇似的看向了許春妮,“春妮啊,你說說你要多少賠償?”
“一家子人搞得這樣生分也不是我的本意,”許春妮蒼白著臉似乎不好意思般笑了笑,“爺爺,春妮不是貪心的人,我也不要多我隻要我爹當年留給我娘的那兩畝田。”
“什麽?”被踹的都不能動彈的王婆子又掙紮了起來,恨不得能撲上去活活掐死許春妮,“不賠!賠什麽賠?憑什麽賠她?這傻子又沒真死!”
當年她三兒有一手好木匠手藝又能吃苦才掙得多,除了交公中的還能自個置辦下兩畝上好的良田。
如今世道越發好了,這兩畝良田現在都能賣十五兩一畝,那就是足足三十兩銀子!
還說自個不是貪心的人,說什麽隻要那兩畝田。
任由王婆子一邊喘氣一邊破口大罵,許老樁也不去攔她,半天才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話,“春妮你看,爺爺給你銀子好不好?”
田是莊稼人的命,是莊稼人的根。
霸占了那兩畝田這麽些年了,早已經當成自個的了。
這會子要讓許老樁賠田,那不就是等於在割他的肉挖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