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你哪來的膽子
夏茹咬了咬嘴唇,她把手伸向枕下,把那把刀拿了出來。她用兩隻手把刀柄握著,刀刃在淡淡的夜燈下泛著冷光,她手心都沁出了汗,涼涼的,黏糊糊的。她擔心握不住大把,還在睡衣上擦了擦。
他閉著眼睛平靜的躺在那,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是她深愛過的。她甚至不知道這愛是不是還存在,每次他笑悠悠的給她打擊,她心中沒有盡頭的悔恨就跟潮汐似的一**湧上來。
這把刀是昨晚她避過張預坤在廚房拿的,她本來以為他半夜會回來,她既然沒跑成,他臨走又扔下了那麼一句話,反正逃不了,她也不想讓他好過!
她根本顧不著後果,她一無所有。到現在也沒有了退路,反正他不會給她活路,她要想方設法報復回去,他給她看從前跟她一起被綁架的女孩子,他給她看林小雪的慘況,以為能嚇住她,太可笑了,她看到的只有不公和恨!她恨他!能給他致命一擊,她才算對得起自己!
夏茹抓緊刀把,閉上眼睛,對著他心臟的位置猛刺了下去。就那麼一剎那的時間,許多的念頭在她腦中閃過,最清晰的一幕卻是當年第一眼見到他時的情景,他側對著她坐在那跟別人說話,臉上帶著笑容。這段時間她偶爾也回想,如果當時她沒有走上前去,是不是一切都會改變。
她不會對他升起無窮無盡的好奇,不會愛上他。他的三哥不會死。她還是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她會找一個像蘇諾那樣跟她門當戶對事業有成的男人戀愛,結婚。
那該有多好。
她一刀刺下去,她竟然真的下手了!她怎麼可以下手?也就那麼一個念頭轉過,就聽到他一聲悶哼,她卻陡然反應過來手下手感不對,睜開眼,卻見他已滾到另一邊避開,捂著手臂,在床邊站著,眼神暗沉,
嘲諷的盯著她:「我還沒跟你計較,你倒先動手了!我真想知道,你是哪來的膽子!」
夏茹又恨又怒,臉色變了幾變。前一瞬還在多愁善感,她恨自己竟然有那麼一剎那捨不得他們之間隔著一張床,他們之間從來也只有一張床!多麼嘲諷!她曾經那麼單純的愛過他。
然而現在,她卻只恨沒刺中他心臟,只受了點皮肉傷。他穿著的是一件淺色的睡袍,才過了幾秒血就透過他的指縫流了出來,染的他的衣袖一片血跡。
「下手前,有沒有好好想想在監獄的夏知遠和李心湄!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會叫他們十倍奉還!」陸雲生音量不大,但字字句句都帶著警告,清清晰晰的傳到她耳里,她慢慢直起身子,眼睛里滿是決絕,一咬牙,手中的刀帶著凌厲的力道往他身上直直的投擲過去。陸雲生輕鬆避開,匕首越過他扎在木質地板上,他側頭看了一眼,目光從那柄匕首滑到她身上,一步步逼近她,加重語氣:「我說得出做得到!」
夏茹看著他走近,巍然不動:「要麼你就殺了我,否則,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得到報應的!」
他臉色一沉,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拎起她的衣襟將她揪到面前,狠狠道:「你休想!」她不知道他到底指的什麼,也不想知道。看到他震怒的樣子,她心情愉悅極了,發出輕蔑的笑聲,笑著笑著突然咳嗽起來,頭又暈起來,原本昨晚濕衣服穿了好幾個小時她就不太舒服,熬了個通宵,接二連三的刺激,夏茹咳的臉上一片潮紅,好不容易緩住咳嗽,抬頭恨恨的看著他,眼中不知為什麼,起了一些血絲,看上去特別凄楚。
「看看是我命硬,還是你爸爸媽媽命硬!」陸雲生語氣漸緩,鬆開了她,一張好看的臉上都是邪魅的笑容,「當然,你要是想讓他們早一點在地底下團聚,你盡可以動手。每天跟我睡在一張床上,總有機會的,是吧?」
「你混蛋!」聽到陸雲生提及父母,她心中怒火蹭蹭的往上冒,他才鬆手,夏茹狠狠罵了一句,抬手就往他臉上扇去!她還敢動手!他眼中狠戾之色又起,有一種恨不得將她拎起來從窗戶口扔出去的衝動。不等她巴掌扇上來,他手掌飛快抬起,在她臂彎處砍了一下,她發出一聲痛呼,手上的力道立即卸去。
他抓住她隨手一甩,將她甩到床上去。
她腦袋磕在床頭,大概摔的不輕,半晌才爬起來瞪著他,抓起床頭柜上的一個裝飾花瓶往陸雲生那砸去,她絲毫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憤怒,永遠都像只齜牙咧嘴的小獸,不管能不能傷到對方,她都隨時亮出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爪子和利齒。
陸雲生皺眉避都懶得避,一腳踢碎了花瓶,瓷片飛濺開去,他冷笑一聲:「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會為今天付出代價!」
門外響起敲門和張預坤詢問的聲音:「陸哥?」
陸雲生道:「進來。」
張預坤推門看到一地狼藉,額陸雲生衣袖被割開,浸滿了鮮血,驚道:「陸哥!你的手!」
陸雲生瞥了傷處一眼,沒有理會。指著夏茹道:「帶到樓下去,叫人接走!」
張預坤有些猶豫,但還是上前去拉夏茹,夏茹掙扎著喊了幾聲別碰我,張預坤站在床邊收回了手,她臉型很小,臉顯得特別蒼白,之前的和陸雲生的糾纏又濺了點血星子,看上去特別醒目。衣服上也有血,不知道是蹭的陸雲生的還是她自己的,張預坤總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夏茹爬起來:「我自己會走!」她下了床,腳下軟綿綿的使不上力,鞋也沒穿,披頭散髮經過陸雲生身邊,頭也不抬。
張預坤在門口的時候頓了頓,並沒有問將她接去哪裡,如果要被送走,自然是送去於大瑋那。他有話難出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帶上了門。
夏茹往樓下走,張預坤在後面跟著。離地面還有三四級階梯的時候,忽然見她身子一軟,從階梯上滾了下去。張預坤急忙跳下階梯扶起她,見她閉著眼,臉色潮紅,竟然暈了過去。
他抬頭看了樓上一眼,將她抱到沙發上,才打電話給陸雲生說了情況。
「送過去。」陸雲生正在給傷口上藥,淡淡道。
「可是陸哥……」張預坤還想說什麼,陸雲生已經掛了電話。
他將睡袍脫下,扔在角落裡,草草包紮了下傷口。他躲的快,傷口雖然長,但沒有多深,只是看著血流的多。他走進浴室,洗了個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中焦躁不止。下午還要去公司。他伸手在洗手台上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葯,倒了一顆吞下去。
出來的時候傭人已經把房間收拾好了。
躺回到床上,枕頭上還留著她的氣味,她竟然在枕頭底下藏刀!他向來行事謹慎,少有落人圈套的時候,沒想到竟然在身邊養了只白眼狼,他冷笑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夏茹醒來,睜開眼看著天花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天黑了,頭頂亮著燈。她坐起來,頭還有些發沉。身邊有個人咳了一聲,她看過去,竟然是於大瑋!
「夏小姐,又見面了。」於大瑋粗噶的聲音響起。夏茹心中一驚,環顧了周圍,這是在國色天香!她瞪大眼睛,盯著於大瑋問:「陸雲生送我來的?」
「陸哥早就該做這個決定了。當初從這裡帶走你,我就說了不同意的。林小雪服用至幻藥物過多,昨天死了,明天有個樓頂派對,我這正好缺人,陸哥真是體貼兄弟啊!」於大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陸雲生一手策劃了她的綁架,在國色天香這個地方簡直是一手遮天,她緊緊捏著身下的被子冷笑道:「你要是敢動我,我爸爸手裡還捏著陸雲生的把柄,你們倒是試試!」
「哈哈,難怪呢,原來是有恃無恐!」於大瑋對她的威脅毫不在意,起身往門口走去。夏茹見他不為所動,心中也惶恐,聲音都尖銳起來:「你別想逼我做什麼,我死也不會幹你們那些齷齪事!」
於大瑋回頭,陰險的笑著:「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哪裡由得了你!」話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夏茹從床上跳起來,奔到剛剛關上的門旁,使勁拍著門,喊道:「開門!給我開門!」沒有人應她,正如當初被綁架過來,她深陷在泥潭裡,沒有人會拉她一把。
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都那麼熟悉,他們曾把她關在這關了好多天,她試過一切可以逃出去的辦法,窗戶,門,沒有一個行得通的。
陸雲生!陸雲生!!她一定要活著出去,出去殺了他!
她咬牙切齒,可是要活著出去,她除了答應於大瑋的條件,假裝順服還能有什麼辦法?去伺候別的臭男人!不!倔強剛烈如她,一想到那些場面,她恨不得去死。
夏茹拍的手都麻了,她明明知道這是徒勞無功的,可彷彿這樣能減輕一點她心中的惶恐。她靠在門慢慢滑坐在地上,無助的將臉埋進膝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