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是我想錯了,你要走就走吧
「我要睡了。」我站起來抹乾了臉上的淚水,指著門看著他說。
宋寒沒說什麼,打開門走了出去。
那晚我睡得很難受,做了很多噩夢。夢見柚子,我們還在當初138上班的時候,有時候在柚子的包間被客人攔住叫我喝酒,柚子都會笑嘻嘻的給我擋了,她每次給我擋酒,少不得要被客人摸兩把,我一直覺得她不是很在意,可是現在想想,她只是在儘力淡薄她的感受。在夢裡柚子看著我哭,哭著哭著眼淚就變成了血,從她雙眼裡流下來。
我嚇的大哭,可是怎麼也醒不過來。我最怕的是這種醒不過來的夢,我掙扎著,全身都動不了,後來迷迷糊糊的聽到宋寒叫我,我想睜開眼去看,也睜不開。
有人輕輕拍著我的肩膀,一下一下,輕柔的節奏,好小好小的時候,我晚上睡不著,爸爸也是這樣拍著我的背。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發現宋寒靠在床頭,我嚇了一跳,大概是我動靜太大,他微微動了一下,就睜開了眼,他眼睛里有很多血絲,看了我一眼,說:「你醒了?」
昨晚好像是有人陪我來著,我夢的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他還穿著昨天那件襯衫,宋寒竟然在我這呆了一夜嗎?我支支吾吾說:「你怎麼在我房間?」
睡眠不足明顯卸去了宋寒平時的冷漠,他捏了下眉心,說:「你做了整晚噩夢。」他說著起身,「你這樣經常睡不好,早晚要把人折騰死。」
我又不會折騰你。我低著頭想,宋寒已經走出去了。我看到他襯衫後面有些皺褶,頭髮也有點凌亂,我從未見過宋寒這個樣子,他是很乾凈的人,很少這樣。我心裡五味雜集,手又伸到枕頭底下,摸到那張銀行卡,怔怔的想了一會。
他為什麼突然又對我這麼好?是同情我嗎?宋寒什麼時候也有同情心了。我不由自嘲了幾句。
顧明素因為見了柚子的屍體,受了驚嚇。一定要宋寒過去陪她,晚上宋寒打電話跟我說要過去,我說我能不能不去?他沉默了一下,居然同意了。
我心裡有事翻來覆去睡不著,有點口渴,去樓下拿水喝。宋寒房間沒有燈,他有時候工作都很晚,樓下也沒有燈,估計還沒有回來吧。
我打開餐桌上方懸吊著的藝術燈,柔和橙色光芒落下來,暖暖的鋪了一地。我在飲水機里接水,覺得這個時候的餐桌真是溫馨極了,但是只有我一個人又未免顯得太孤單了。宋寒今晚是不是不回來了,他會住在顧家嗎?顧明素那天說,要跟他結婚來著。
接好的水剛剛端到嘴邊,忽然聽得後面有人咳了一聲。
我嚇的尖叫一聲,玻璃杯也脫手掉在了大理石地板上。杯子碎了,水灑一地,玻璃碎片混在一片水澤之中。
我轉身一看,是宋寒,他說:「你見鬼了?」
你才是鬼,大半夜在後面不出聲,會被活活嚇死的好嘛。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蹲下去撿玻璃碎片。
宋寒說:「我咳了兩聲,走過來也有聲音,你在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我剛剛在想什麼?
「想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脫口而出,話還沒落,手尖傳來一陣刺痛。真是人倒霉喝涼水都割手啊。我啊了一聲,忽的被一個迅猛勁道扯上去,撞入宋寒的懷裡。他身上暖融融的,他的氣息混在清淡的衣服護理劑味道里。這護理劑還是上次我去超市買的,選的是我喜歡的味道。
他明明沒有喝酒,但是突然低頭吻了我。他的吻還是那麼熱,我感覺到他摟著我腰的手正在我背上遊離。我推著他胸膛,想出聲制止,他便順勢吸吮住了我的舌頭。他的每一次**都讓我顫抖。我不由自主的緊緊攀附著他,他的吻漸漸下滑,他的挑逗讓我氣喘吁吁的,他伏在我脖頸里,輕聲說,默默……我覺得他好像有些話要說,但是除了他的呼吸,我沒聽到別的聲音。
我想問他,為什麼柚子自殺前會跟他打電話。他們說了什麼。柚子的死是不是和他有關。
我又忽的想起那天在樓頂的時候,宋寒說的那句,「把信任交到別人手裡,別人卻把次次把你晾在懸崖邊上,你現在知道有多怕有多難受了?」
我很想推開他,但是他是宋寒。歡愛這件事,是有癮的。**就如同吃不到嘴的糖,越是知道不能沉溺,不能要,越是忍不住。我跟自己說,明天再問吧。
我不知道他把我當成了什麼,他很少有女人,我是不是用來解決男人正常生理需求的?至少對我來說,無論發生過什麼,宋寒的擁吻都是我無力抵抗的。
我也想問他是不是有那麼一點喜歡我,有那麼一瞬,我覺得他是愛我的。他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在他手心。但終究不敢開口。
那是第一次,我睜開眼醒來的時候,在宋寒的房間。宋寒的床上,而我,在他懷裡。
他抱著我睡的。我枕著他的胳膊,他一隻手搭在我腰上,醒來看到他的臉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我想起來,把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挪開,宋寒就睜開眼了。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也許是剛睡醒的緣故,他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醇厚,也有一些不耐煩:「不要動來動去,跟只蟲子一樣。」
他說完又閉上眼睛,被我挪開的胳膊很自然的回到了我的腰上。
我重新躺回去,仰望著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燈。
吃完早餐,我掙扎了一下還是說出口了:「柚子手機里我看到你的聯繫記錄了。
宋寒挑眉看著我,沒有答話。
我繼續說:」她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你昨天那麼晚不睡覺等著我回來,就是想問這件事?」宋寒面無表情的問。
他倒了杯水,一邊往客廳走一邊說:」你希望我給你什麼回答。」
我沒有說話。
他把喝了幾口的水杯放在茶几上,向我招了招手,說過來。
我隱隱覺得他好像不高興,但是看他說話的態度卻算溫和的。
我慢慢的挪過去,他說:「其實昨天原本是想讓明素給你道歉的,是你及時趕到送她去醫院。你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反正以後也不會經常見面。」
我低著頭心想,是啊,顧明素叫我離開你,以後當然也不會見到她,連道歉都免了。我這麼一想,心裡又挺委屈的。既然這樣,昨晚又何必……
「你們不是說是我撞的顧明素,你們不是說是我指使的柚子?」我賭氣道。
「我以後會相信你的。」宋寒看著我說。
我驚訝的抬頭,他臉上的表情是認真的。他這是,以前沒有相信我,以後會相信我,是在拐著彎給我道歉嗎?
「可是事實明明不是這樣,柚子為什麼要成為替罪的?而且根本就說不通,當時柚子在跟顧明素說話!她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要她背這個黑鍋?」
「默默,」宋寒的聲音有點冷,「現在是我力爭的結果。這種事本來就是說不清的。你不要這麼天真。」
「為什麼!難道我們就該死?難道我們這樣的人就應該背黑鍋,就應該被你們玩弄在掌心裡嗎?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們?」
「你是你,羅小柚是羅小柚。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要是公平你今天會站在這裡嗎?」
是啊,對。說的太對了。我差點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心裡都是噴涌而出的憤怒,那憤怒其實不是對宋寒,只是因為柚子的死激發了淤積在我心裡的不甘。
我咬著下唇上樓去了。我自己在房間坐了很久。我問自己不是一直就想走嗎,為什麼猶猶豫豫的。夏茹既然敢借給我錢,肯定有解決的辦法吧。不然再慢慢想辦法也可以。
我一咬牙,從枕頭下摸出那銀行卡,出了房間,看到樓下沒人。宋寒肯定是在他房間。
我敲了幾下,就推開門,走了進去。宋寒正在看一副什麼東西,看到我進來很快將東西卷了起來,放到他書桌下去,看著我說:「什麼事?」
我把銀行卡推過去,說:「這是二十萬。我還給你。」
宋寒神色一變,就那麼擰著眉看了我好幾秒,他指著卡說:「你哪裡來的錢?「
他眼睛里有一點不可捉摸的痛楚,我在他的注視下,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心虛。
我說:「那是我的事。」
宋寒靠在椅背上看了我好一會,才說:「你可以留下來,我並不缺你吃的那一份。」
我又愣了一下,說:「我總是,總是要走的。」
宋寒的聲音越來越冷,冷的我覺得莫名其妙,他盯著我說:「你就那麼想走?」
「當初你幫了我,我很感激你。這些日子你對我也挺好的。衣服首飾,什麼都買給我。雖然……雖然有一些不怎麼愉快的事,反正,反正現在我有錢了,我還給你,就再也不欠你了。」我有點語無倫次。
這樣的日子我實在過夠了不是嗎,提心弔膽,裝腔作勢。
我原本就是要離開這裡的。
「對,我知道你不欠我了。是我想錯了。」宋寒起身說:「你要走就走吧。錢帶走。」
我抬眼看著他,他重複了一遍:「錢拿走。我答應過讓你回去。你現在走吧。」
我還站在那看著他,他突然發了脾氣,把卡往我身上一砸,冷冷道,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