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背叛

  我勉強笑了下，說我沒事，剛剛坐公交來著，暈車。 

  柚子化好妝，一邊叫我關門，一邊脫衣服，光著身子在衣櫃前揀了半天，拿出一條顏色很清淡的裙子在身上比了比，說：「你是來找陳維的吧。他早就不在138做了。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柚子以前打扮的很鮮艷，不知道今天怎麼往素凈風走了。我想起陳維以前就喜歡我，說我看起來乾淨，比大學生還清純。覺得心裡苦澀澀的。 

  那天我們和陳維約在肯德基見面。 

  從前我很少吃肯德基。覺得很貴。每次發工資，都和陳維來肯德基撮一頓。不過柚子那時候花錢大手大腳，一直覺得肯德基是垃圾食品。一定要去餐廳。 

  我們到的時候，陳維已經在等我們了。我和柚子就要了杯果汁在喝。我問陳維這個時間段不是應該在上課嗎。肯德基離陳維學校有點遠，我們打電話給他到見面一共只有十分鐘的樣子。 

  陳維支支吾吾說，今天沒課，剛好在這附近。可是我看他倆說話，又想起柚子一下午起來梳妝打扮，很疑心他們是早就約好的，不過是當著我的面遮掩了一下。我心裡有點堵。 

  柚子上洗手間的時候，我問陳維，怎麼最近都不理我了。 

  陳維說：「你也沒找我……我主要是怕你不方便。」 

  不方便……這是在變相的指責我？我皺著眉沒說話。陳維又說：「你不是過的挺好的嗎？那麼多人圍著你捧著你。」 

  這句話本來應該是酸溜溜的才對，可是陳維說出來，好像挺平靜，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一下站了起來，說：「對，我過的好。很好。好得不得了！」我覺得我特別不能接受我在意的人這樣刺激我。別人就算了。一個夏茹，一個陳維。 

  我覺得胸腔里都是憤怒往上蹭蹭的涌。陳維抬頭看著我，我那麼激動，跟他的平靜形成很強烈的對比。我真是傻逼極了。在陳維看來，我本身就沒有任何資格來憤怒吧。 

  我有什麼資格要他理解我嘗過所有的苦水。宋寒把我帶到樓頂上去的時候，把我壓在浴缸里的時候，把我推去人強的時候，我弟頭破血流抱著我腿哭的喘不過氣的時候，我想起我爸的時候。這都是我自作自受，那我是不是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我氣到了極點。再呆下去也沒意思。強忍著眼淚往外走，走的時候太急，腳被椅子擋了下。我也沒停，一口氣衝出去，小腿痛的我都走不動了，捲起牛仔褲看了一眼，紅腫了一片，我蹲在街邊，眼淚奪眶而出。 

  陳維和柚子追了出來。陳維蹲在我面前，跟我解釋和道歉，我抱著膝蓋沒搭理他。 

  陳維看著我哭可能也很不忍心，小心翼翼抓著我的手，被我甩開了幾次，才說：「默默，你跟那男的分開。」我心裡更憋屈，他壓根不相信我之前跟他的說的。我推了他一把，我說你不要跟著我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我走了幾步，柚子就跟上來扶著我，我走的很快，確實走不穩，就由柚子扶著。走到轉彎處的時候，我悄悄回頭，看到陳維還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我，心裡一酸，眼淚又漫了上來，最近眼淚還真是廉價。 

  和柚子回到她宿舍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天上灰濛濛的一片，星星沒有，月亮也沒有。 

  柚子看我不高興，特意請了假，陪我在宿舍坐著。我以前在138的時候，有時候太累了懶得回去，也會跟柚子住。這裡的東西我都很熟悉，但是現在總感覺已經分了兩個世界。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問出來：「下午你準備去見陳維的是吧？」 

  不用看我也知道她的反應。她本來在刷指甲油，很意外的抬起頭來，過了很久才說：「你怎麼知道？」 

  「你們到哪一步了？」我看著她。 

  她頭又滴下去了。我就冷笑了一聲：「真是好朋友啊。」 

  柚子別過頭去，顯然不想跟我爭，可我心裡的怨氣還沒發出來。我很尖酸的說：「陳維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以為跟他上床了就萬事大吉了？」 

  我還想繼續說下去，柚子說：「默默，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我也不想說我跟陳維是真愛什麼的。不過我告訴你，陳維跟我在一起，他很輕鬆。」 

  「你爬他床上去讓他輕鬆？」我憤怒道，「138那麼多男人，你誰不好勾搭，非要找陳維？」我有點口不擇言，跟只刺蝟似的，只想往狠里刺激她。 

  「我是做公主，我是做小姐的，那又怎麼樣？你以為你跟我有區別嗎？你用不著看不起我，你以為你為了你弟，我只是為了享受錢，我們就分貴賤嗎？你跟陳維老早就分手了，我為什麼不能和他在一起，你去找姓宋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陳維？我自食其力，我至少不是被人包養，你被人家包養了你還想拖著陳維嗎。你就是個賤貨！你以為你多高尚，多偉大？哈哈，笑死我了！」柚子真的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恨恨的看著她，看著這張笑的扭曲了的臉。看著這個曾經多麼熟悉，對我多麼友善的女孩。她眼裡都是怨毒的光，我既沒殺她全家，也沒逼她為娼，甚至是她背叛了我，搶了我的男朋友。 

  她憑什麼恨我！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甩開胳膊就給了她一巴掌。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打人巴掌。一點也不爽！我整個手掌都麻了。我心裡也堵堵的。難受的很。 

  柚子手裡的指甲油瓶掉在地上，咕嚕嚕的打著轉。 

  她被我打的頭髮都散了，她一聲不發，臉抬起來的時候，一個巨大的巴掌印。她抬頭的那一瞬，我都覺得她特別凄涼特別可憐，我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柚子上前還手，被我躲開了。我隨手拎起個東西就往她身上砸。一邊砸一邊罵她。柚子比我瘦小很多，都不是我的對手。她身上多了很多紅腫的地方和指甲印，我身上也挨了好幾下。 

  宿舍里被我們砸的亂七八糟。到後來我抓著她的頭髮往後拽，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那麼下狠手，真的跟瘋了一樣，想將心裡所有的怨憤都一股腦的倒出來。 

  柚子被我拽的頭往後仰，看著我，漂亮的眼睛紅通通的，睫毛膏和眼影都糊了，看上去特別恐怖。 

  柚子說：「白默默，你別跟個潑婦一樣。你以為是我勾引的陳維嗎？是陳維自己來的！不信你試試？」 

  我罵她聲音太大，喉嚨都啞著：「陳維會喜歡你這種女人嗎？」 

  我們互相瞪著，瞪了很久。瞪的我眼睛都疼了，柚子眼裡突然冒出很多眼淚。一滴滴流的很快，全淌在我胳膊上。熱乎乎濕濡濡的。這一刻我覺得，再也沒有比別人眼淚掉在身上更讓人難受的了！ 

  我和柚子認識兩三年了，她一直很關照我，對我好。她亂花錢，對我從來不吝嗇，出去吃好吃的從來不要我埋單。她對我好的場景流水似的，嘩嘩的在我腦子裡流著。 

  我放開了她，她抽噎著在打電話。 

  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最近是交了什麼霉運，一個個的都跟我翻臉。我還在想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柚子掛了電話說，你待會躲起來。你聽一下他怎麼說。 

  我也慢慢冷靜下來。靜靜的坐在床沿上，看著滿地狼藉。 

  二十分鐘不到，陳維就趕過來了。138宿舍床與床之前，有兩個並排的木製衣櫃隔開的。我坐在柜子後面那張床上，聽到陳維急急的敲門。 

  一進來就很心疼的抱著柚子。大概兩人抱到一起去了，有衣服磨蹭的聲音，柚子一邊哭一邊可憐兮兮的告狀。陳維安慰著她，柚子問：「你到底愛我還是愛白默默？」 

  陳維沒說話。我等了一會，聽到一絲很奇怪的聲音，就透過柜子的縫隙看了一眼，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他們擁吻在一起。 

  柚子上身的衣物只剩下內衣了，陳維的手在她背上摸索著。和電影里的激情鏡頭不一樣，一點也不美觀，他們抱的很緊，轉換著位置，柚子面對著我的時候，陳維埋首在她肩頸處吻著，她眯著眼睛看著我，臉上木木的，看不出一點得逞的興奮，。 

  真是活色生香啊。我能感覺到心裡鈍鈍的痛。柚子你真行，這畫面比甩我幾巴掌厲害多了。我跟柚子約好的，如果陳維說愛他，我就從這邊這扇門出去。可是我不甘心，我還是走過了柜子，他們已經轉移到床上去了。 

  陳維聽到聲音，一抬臉就看到我，興奮的臉唰的白了。我看他那表情覺得挺過癮的。 

  我什麼都沒說，越過他們就出去了，我想我這一出現，陳維估計要被我刺激的不舉了。他們誰也沒有來追我，我走的時候聽到他們在拉拉扯扯，也許陳維想走，被柚子拉住了。 

  我沒有回頭看。我想我跟柚子的友情，算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