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住院
病來如山倒。我在醫院住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燒退下來,我才徹底清醒過來。
我做了很多夢。夢裡什麼東西都有。有時候好像自己是只八爪魚,眼睛里全一道一道的彩帶,這裡亮一條,那裡亮一條。有時候夢見小時候,天黑了,怎麼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急的我大哭。好大的風啊。天那麼黑,我就在地上爬啊爬的,我和誰在一起爬來著,是白始還是宋寒?
我媽媽把門關著不讓我進去。還跟我爸吵架來著。我最怕他們吵架了。小時候他們一吵架我就哭。他們吵架的聲音有時候像指甲刮在黑板上那樣,很刺耳,長長短短,一會近一會遠的。
夏茹說我一直在說胡話。我也不知道我能有什麼胡話說,就問她我說了什麼。夏茹說我說的都是家鄉話,她也聽不懂。我嘆了口氣,說你一直在守著我嗎。
夏茹說:「我怎麼可能有時間守著你。我打電話叫宋寒來的。」
我本來心一跳,宋寒聽得懂我的家鄉話。但是細想,宋寒絕對不會親自守著我的。他肯定是請護工的。我問宋寒哪裡去了,夏茹說上班去了,她也要去上班了,讓我自己好好獃著。
我說沒事。我以前發燒都是吃藥,從來沒住過院。
夏茹走後,我又躺了一會。陳維打電話問我在幹嘛。我說發燒了在醫院呢。他好像很著急,非要來看我。我推了半天都推不掉,人都說生病的時候是最脆弱的時候,我就覺得我現在脆弱極了,陳維那麼堅持,我很感動。過了一會,陳維就來看我了,還帶了一束百合花。
花後面又冒出來一個人,我一看,居然是柚子。我特高興的招呼他倆坐,陳維看周圍也沒花瓶,還拿了個礦泉水瓶灌了水把花插上。因為重心不穩,還倒了一次。我和柚子指著他捧腹大笑。柚子說:「陳維,人家買的花都是帶花泥的,包裝的漂漂亮亮,你的花怎麼一張報紙包著的?」
我推了柚子一把,柚子就朝我擠眉弄眼的。陳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這個,老闆娘說包裝要另外加錢的嘛。再說了,反正買回來也是插在水裡,還能開久一點呢。」
我問柚子怎麼一起來了。柚子說,陳維以前白天在餐廳兼職,後來莫名其妙被老闆開除了,沒事就約著她一起玩。所以經常在一起。我想起上次陳維被開除是宋寒,也有些不舒服,不過反正她們也不知道。
陳維和柚子都很羨慕我居然住著單人病房。我其實也有些奇怪。又不是什麼大病。這樣高調折騰難道是宋寒的風格?不像,我又不是顧明素。
柚子坐了一會,經理給她打電話說有事就先走了。陳維陪我說著話,終於問起了我最近的事。我說我只是認了個哥哥而已。我住在他那裡。
陳維說上次在餐廳那個男人呢?
我覺得臉上的肌肉有些僵,說:「哥哥生意上的朋友而已。」我看陳維不太相信,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跟他解釋這個事。如果我跟他說,我為了錢才住進宋寒家裡,他也會很看不起我。我只能瞞著他。反正半年之後,我就可以回到原來的生活。
我說:「半年,過半年我還完一個人情,我們還是可以回到從前的!」陳維伸手握著我的手,勉強笑了一下,明顯還是不相信我。不過不管信不信,他還是喜歡我的。我覺得挺心安的。我又興高采烈的跟陳維說起在學畫的事,我以為陳維會為我高興,不過他表情很奇怪,笑的特別敷衍。他以前也說過畫畫這個事,現在我已經實現,但是不是他的努力,也許他是為這個失落。其實我又有什麼好高興的,這也不是我自己的努力成果。
我看氣氛挺僵硬的,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我突然想上廁所了。手上還在吊水。就叫陳維幫著我。陳維在廁所外面估計挺尷尬的,後來我叫了個護士幫我再出來,他臉還有些紅。我問他是不是被護士姐姐調戲了,他還假裝好生氣的樣子拍了拍我的腦袋。
我空著的一隻手就去抓他。
我們一路打打鬧鬧回到病房,在門口突然發現夏茹站在那,我嚇了一跳,趕緊把手從陳維手裡抽出來。陳維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我低著頭走進病房,沒看到宋寒我才鬆了口氣。
夏茹也很吃驚,我介紹了下,說著是我以前的同事。夏茹大概猜出陳維是誰了。跟陳維隨便打了個招呼,就小聲跟我說她看見周容康的車了,讓我先讓陳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