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瀾獨白（番外）

  從記事兒起到六歲，我沒去過集市，沒吃過水餃，沒掛過倒福，沒見過一家人圍在一起的樣子，我對家庭的概念連字麵意思都沒能理解。


  從喝的奶粉都是在冰箱凍起來的，並不是叔叔嬸嬸虐待我，隻不過是國外的孩子都這樣養罷了。


  至於為什麽被送到國外被叔叔嬸嬸收養，大概是當時爸爸陷入官司，家裏的錢都用來上訴，用來賠償，聽他們，當時家裏買了半卡車的豆角，家裏人不願意我跟著受苦，加上叔叔嬸嬸一直沒有孩子，我便被送到美國由叔叔嬸嬸收養。他們待我很好……直到後來叔叔家添了孩子…融不進去的環境硬卡在裏麵就好像吃了卡在嗓子的魚刺……進不去也出不來，呼吸困難，進退維穀。


  爸媽也聽叔叔家添了自己的孩子，加上那時候家裏已經有了起色，所有的事情基本都收尾了，爸爸在外創業也有了發展，他們怕我在國外受委屈，便要求接我回來，我沒拒絕，也沒同意。


  六歲那年到家，見到已經活蹦亂跳的妹妹，唯一後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她第一聲學會喊哥哥是喊給了鄰居家的男生。


  她漸漸長大……我漸漸了解她。她很倔很倔……又很真。


  她總覺得爸爸媽媽的感情應該像偶像劇裏那樣，甜甜的？


  爸爸反應遲鈍，也不懂浪漫……可可上初中的時候知道了情人節，她悄悄買了一大束玫瑰花送給媽媽，然後和媽媽：“爸爸托我買的哦~”轉身衝爸爸眨了眨眼睛，爸爸憨憨的笑，撓了撓腦袋，道：“對啊，我讓可可買的。”


  媽媽一臉幸福的把玫瑰花插到了花瓶裏，但還是笑著埋怨道：“玫瑰花這過幾就蔫了，淨亂花錢。”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我們的家是真的很幸福吧。


  直到高一我親眼目睹了他們吵架……爸爸喜歡喝酒，喜歡打牌，喝多了話多，無非就是男人酒場上的那些壞毛病。最讓我感到厭惡的是，他居然，動手了……


  談不上家暴，但是動手了，我擋在媽媽身前，看著爸爸那張臉……從來沒有一刻是那麽不想見到這張臉。


  “你走。”我著。


  爸爸不做聲，摔門離開。媽媽坐在地上，我過去扶她，她抱著我哭了出來，我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們的感情出現了裂痕。


  “別讓你妹妹知道，她心思細，我怕她擔心。”


  “嗯。”我拍著媽媽的背。


  如果愛，我感覺爸爸的愛是溺愛，媽媽是陪伴的愛，爸爸最害怕我們缺錢，媽媽害怕我們感受不到親情。所以兩個人對待我們的方式不一樣。


  在國外的日子，爸爸沒去看過我，但是銀行卡裏總會時不時的會有匯款，媽媽每年輪休都會來。


  對於他們的感情，誰也不能插手，但是可可的潛意識裏一直覺得……她身處的這個家庭充滿著歡樂和幸福，看著媽媽哭得那一刻，我內心下定決心，既然保護不了這個家庭的美滿，就保護她那顆真的心吧。


  可可眼裏的爸爸，是個英雄一般的人，能給她安全感，能保護她，這樣一個人，如果她知道了真相，難以預料她會是怎樣的情緒。


  隨著他們吵架的頻率越來越高，媽媽不想再可可麵前表現出來，所以有時爸爸摔門而去，媽媽就囑咐我告訴可可他是去打牌了。可可一直真的信著…那，他們居然當著可可的麵吵了起來，我送她去到樓下，擔心他動手，找了個理由返回家中，看到他們激烈的爭吵，我真的有些頭大，於是我站在那兒，冷漠的：“過不下去就離婚吧。”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早就考慮到離婚了吧……


  可可從在爸爸媽媽庇護下長大，內心的承受能力自然比不過我這顆從在外打磨的心。我們擔心的就是怕她情緒崩潰，但那，媽媽疲憊的：“走吧，去離婚吧，這樣過下去也沒意思。”


  我看著媽媽眼中疲憊的樣子，眼裏充滿了心疼。


  我知道，在堅持下去，沒有任何好處。


  中午回到家，我和可可沒見到爸爸媽媽，這是第一次，媽沒在家給我們準備可口的飯菜，而是打電話給我講：“瀾瀾，中午你們自己買點吃吧，我和你爸有事情辦。”


  我應聲，理解她口中要辦的事情是什麽，點了外賣。


  可可問：“爸媽怎麽了嗎？”


  我搖了搖頭：“有結婚的，去參加宴席了。”


  可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在話，低頭吃飯。


  我以為她沒多想，後來她的行為告訴我……她好像長大了。


  如果我知道麵對父母離婚，她會有這樣的做法……我當時絕對不會和爸媽提議離婚。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