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投水自盡
自從發現並州軍出現之後,呂昭就一直保持著沉默,沒有下達任何的命令,因為他很清楚,不管他做出任何的事,都難逃覆滅的命運了。
所以任何的掙紮都變得徒勞無益了,呂昭幹脆選擇了沉默,放任手下的軍民自生自滅。
那怕是平民和軍隊出現暴動之後,呂昭依然是無動於衷,他目視著前方,可眼神卻是空洞而蒼白的,始終一言不發。
呂巽卻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現在整個城頭上的形勢就如同是一座活火山,隨時都會爆發,如果不采取一些手段和措施的話,局麵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父親——”呂巽看到呂昭一直是沉默不言,急道:“趕緊下令鎮壓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呂昭淒然一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
“可是……”呂巽本想再說什麽,呂昭卻衝著他擺了擺手,聲音無比蒼涼地道:“巽兒,現在無論再做什麽都是徒勞了,覆水難收,敗局已定,再掙紮下去,也不過是多死些人罷了。為父在冀州為官十幾年,兢兢業業,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奈何卻搞成這副局麵,為父愧對冀州百萬之民啊,今日但求一死,以贖其罪。”
說罷,呂昭縱身一躍,跳入了滾滾洪波之中。
呂巽大駭,急忙伸手去拉,但也隻扯到了呂昭的一隻衣角,隨著“嘶啦”的一聲,呂昭已經撲通一聲跌入了水中,沉沒不見,呂巽手握著那一片衣角,望著腳下的滔滔洪水,直直的發起愣來。
誰也想不到,呂昭竟然是如此毅然決然地投水自盡了,失敗之餘,呂昭沒有選擇負隅頑抗,更沒有選擇苟且偷生,而是一死報國,用自盡的方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呂昭是朝廷的封疆之吏,是司馬氏的嫡係大臣,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他都是不可能投降並州軍的,而這個時候的反抗,更多的是一種徒勞,姑且不知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多少人願意聽從的他的命令,就算是能做到令行禁止,也不過是多死一些人罷了,與最後的局勢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其實呂昭也不是那種視生命為草芥的人,他牧守冀州多年,對這片土地以及這片土地上的民眾還是有著深厚的感情的,呂昭初仕冀州,也確實是兢兢業業,克勤克儉,很想在冀州牧的任上,有一番做為的。
呂昭在冀州興修水利,興辦教育,整飭吏治,屯兵備戰,也確實夠得上良吏所為,也難怪他能得到魏明帝的賞識,長年地坐穩冀州的第一把交椅。
那怕是在曹爽執政期間,呂昭也一直安穩如山,可見呂昭在政治上左右逢源,遊離於曹爽和司馬懿之間,兩大派係的爭鬥之下,呂昭一樣可以做到毫發無傷。
高平陵事變之後,許多大臣都還在猶豫,但呂昭則是明確地站到了司馬懿這邊,成為司馬懿的得力幹將。
但到了後來形勢的發展,卻逐漸地脫離了呂昭的掌控,那怕呂昭擔任著冀州牧的職務,但冀州的許多事務卻也做不了主,他隻能是不折不扣地執行著來自朝廷的命令,以示對司馬師忠貞無二。
在冀州實施強行募兵堅壁清野的策略,呂昭本能上是予以抵觸的,因為他很清楚,此舉將嚴重摧毀冀州的經濟民生,產生無可估量的後果。
但司馬師的權威不容置疑,更何況新任的河北都督鍾會的到來之後,呂昭雖然職位沒變,但權力上已經從一把手掉到了二把手,許多事情已經不再是由他做出決斷了,無奈之下,呂昭隻能是選擇了屈從。
盡管是違心地接受了朝廷的命令,但呂昭還是盡心竭力地去執行,全力搞好冀州的防務。
現在呂昭已經無心再去考慮冀州百姓的福祉了,他隻能是順從於司馬師的心意,守住冀州,然後謀一個回朝廷的朝廷的差事,畢竟他也已經老了,能回到朝堂上當個清閑而體麵的三公一類的官,已經是他最後的願望了。
可惜事與願違,麵對並州軍咄咄逼人的進攻態勢,呂昭卻是無力抵抗,隻能是收縮兵力,固守信都,現在冀州北部的大部分地域都丟了,隻剩下信都一城,呂昭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他必須要守住信都,堅持到司馬師的援兵到來,才可能讓他的仕途得到延續。
但曹亮似乎一點也不給呂昭機會,在強攻未果的情況,采用了水淹信都的辦法,將呂昭是逼入了絕境之中。
現在的抵抗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所以呂昭打心裏已經是放棄了,如果他堅持到底的話,隻能是讓更多的冀州民眾死於非命。
如果信都城能有機會守住,那怕犧牲掉再多的生命呂昭也在所不惜,可是這樣的掙紮隻是一種徒勞,呂昭果斷地放棄了,為了這場戰爭,冀州已經死了太多太多的人,沒有必要再讓無辜的生命犧牲了。
既然已經是注定的敗局,呂昭便放棄了親眼去看這個結果了,他縱身一躍,也將所有恩怨統統帶走,接下來冀州的任何事情,都將再與他無關。
呂昭撒手而去,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如果讓他親眼去看著信都的陷落,對他而言,將會更是一個痛苦的折磨。
對於早已報了必死之心的呂昭而言,這也許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了,他一死以報對司馬氏的忠誠,一死以報對冀州軍民的仁義,在忠義兩點之上,呂昭倒是可以兼顧了。
所有的人都沒有料想到呂昭會投水自盡,事起倉促,他們個個一臉的發懵,直直地盯著呂昭落水時的水麵,恍如夢中。
太意外了,太突然了,突然地讓所有人都為之措手不及,呂昭可是冀州軍心的主心骨,有他在,還可以主持大局,但如今他毅然決然而去,留下這麽一個爛攤子,徹底地失去了控製,整個城頭上陷入到了一片的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