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總有一天
當初懷著看戲的心態沒有阻止邱漩,季少一現在有些後悔。
可惜一切都晚矣,晚矣。
邱漩抬起頭看了季少一半響,未曾想到這種話也能出自季少一的口中。她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毫不吝嗇的誇讚道:“行啊你,現在和蘇安那小子有一拚,說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
“漩兒,我們回霸州就成婚吧。若是霸州堅守不了多久,我們能死在一起也不錯。”季少一眼裏透著期許,等待著邱漩的回話。
如果明天就是生命的盡頭,能握著邱漩的手一起離開,也不失為一件是幸福的事。
這一刻的時光,有些漫長。
從來信奉不擇手段達到目的的季少一,開始學會用真情真意的方式來爭取到那一抹枝梢末節的幸福。
呐,是該說愛情偉大,還是愛偉大。能讓一個殘忍的人學會放下身段,學會去對一個人好。
邱漩眉頭往上一挑,似是未曾聽的太清。成婚嗎?她沉默良久之後,才開口道:“好啊。”
“我會對你好的。”季少一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承諾,但這一句是他一直想說的。他俯下身摟著邱漩將邱漩整個人攬在懷裏。
明明他們現在什麽也沒有做,他卻感覺自己已經擁有了全世界。
當每一天成為最後一天,所有的優點都會放大無數倍,而缺點卻會無限製的縮小。
該用什麽來解答呢?
情人眼裏出西施好像用的不妥,說是及時行樂又不太像。
邱漩一臉嫌棄卻也摟過季少一,從來沒有發現這個男人居然也喜歡這種表達方式。她推開季少一,媚眼中帶著笑意道:“情話如果是一到十的級別,你一定是最底層。”
季少一臉上的笑卻更多了,也不知道邱漩說他的情話水平差有什麽可要高興,居然能開心到這種地步。邱漩從桌前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耳邊盡是熟悉的吆喝聲,即便是再喧鬧邱漩也喜歡的很。
這種久違的熟悉的人潮聲,穿著同樣的服侍說著同樣的話語,能聽上幾句真是難得。
比起霸州日語滿天來說,這裏更像是他們的國家。
如果,如果有一天這個國家真的完了。天下都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占領,街頭上說話的聲音她一句也聽不明白,房屋建築也變成了租界樣式……
她不知道,這一天發生的話她該怎麽挽回一切。
蘇安說即便大勢所歸,他也要不擇手段的保住最後一片淨土。
說讓那些人帶著他們的血脈,繼續存活下去。說這是他們的血脈,是民族的血脈,後麵那些話語她記不得。
但邱漩能清楚的知道蘇安想要表達的意思,因為比起語言來說,她對於這片土地的感情與蘇安一樣感同身受。
如果有可能的話,能把自己的土地奪回來,也不枉費蘇安的費盡心思。
如果當真就不可能,就好好的活著吧。把那些他們未曾過的日子過下去,口口相傳的語言傳遞下去。
看眼下的陣仗,他們都估計也守不了多久。
邱漩不知道陳佑連懷著什麽心思,皇宮裏的那位她也不是很清楚。難道他們的天下,真的就要這麽完了嗎?就像是屬於他們的山水被夷為平地,隨意堆放了一大堆垃圾或者成了別的房屋。
一個民族的衰落,是讓人這麽無盡感慨,而他們就是這個民族中弱小的一個。
“想什麽呢?”季少一摟著邱漩的腰間,下巴放在邱漩肩上。他的目光順著邱漩的目光望去,樓下的人還不少。
這些人中也沒有那個足夠出彩,可以掠奪邱漩的目光。
邱漩將目光收回,握著腰間的手轉過身來。她半個身子倚靠在季少一身上,悠悠開口道:“我在想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坦然的離開這個世界。季少一,你這名字真是奇怪。”
“我的名字是我娘的姓。”季少一唇蹭著邱漩的耳邊,音色發低道。
季少一,木子李。
這老頭子還挺浪漫。老爺子算是壽終正寢,娶到娘這麽厲害的人也不枉此生。
邱漩靠在季少一的胸口,久久的將目光鎖定在樓下的小販攤子。
怎麽一恍惚,什麽就都變了。她閉上雙眸享受著當下的一切,心裏也自知這一切終究會被另一番情景所代替。
早晚都是要失去的,有這種想法的她,頓感難過。時光幻化成風,落在她微翹的睫毛上。
那份愛憐,那份小心翼翼到了極致。因為它也心疼流浪在天地間的人們,孤獨的像是找到了同類。
隔壁房內的趙斐已經從睡夢中醒來,這一覺睡的她很舒服。已然顧不上門外叫賣聲連連,光線充足的讓人不適。她睜開眼對著房梁發著呆,直愣愣的空洞的望著頭頂。
趙斐的身子一多半都被蕭惟摟在懷裏,溫熱的氣息讓她感受不到寒冷。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對眼前的人會有這麽的依賴。
以前總是自以為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遇到蕭惟後才發現真是脆弱的不像話。
趙斐想,人的第三種情緒,應該是脆弱吧。她側過身望著蕭惟,心裏不自覺的會出現一種心安。
科學可以解釋這一切嗎?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一瞬間變得空落落的,毫無預兆。
趙斐從床上坐起靠在牆上愣愣的發呆,而後將腦袋埋在膝蓋上。她很喜歡這個動作,隻要不睜開眼就不用知道發生什麽。
總是不願意寫民國,是因為太愛這片土地的。一想到這片土地經受過哪些的屈辱和折磨,心就難受到有些窒息。
甚至於連同哪段曆史都不願意正視,她還真是一個愛逃避的人。
現在趙斐才發現有些曆史她必須要相信、要承認、要麵對、要懺悔、要自省……
如此她才能越走越遠,越走越高。
失敗和磨難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和不願承認。即便是過程可能有些痛苦,但抵製、逃避是對那份曆史的不尊重,也會使得這份痛苦更加痛苦。
自我檢討,是另一種英雄氣概。
趙斐微抬起頭隻露出一雙眼睛,肚子傳來的饑餓感來勢洶湧。
從早上一覺睡到晚上,有人比她更甚。她從床上輕手輕腳的往床下過渡,但還是有些不幸的將蕭惟吵醒。
“柚子怎麽去哪?”蕭惟從床上坐起望著躬身在床邊的趙斐,帶著幾分朦朧的磁性道。趙斐腰背都忽然挺直,側過頭望著已經醒來的蕭惟摸著肚子道:“餓。”
蕭惟掀開被子起身走到窗戶前,推開窗戶望著樓下的小販。
燈籠點滿街旁的小店,光線比較不充足卻也將兩側的路照亮。
蕭惟轉過身望著收拾妥當的趙斐,走到趙斐的身側笑道:“既然餓了,我們就下去吃點東西吧。”
“蕭惟。”
“恩。”
“蕭惟。”
“恩?”
“蕭惟。”
“……”
趙斐望著下樓梯的蕭惟腳步停下,又接著往下走著。
蕭惟也沒有回答什麽,隻是滿足了身後某人的惡趣味。也不知道為什麽趙斐會習慣於喊他的名字,周而複始。
是因為不安嗎?
現在的蕭惟不用回頭也知道趙斐一定是在傻傻的發笑,莫名的滿足也不知道趙斐是從哪裏得來。蕭惟對此事就如同趙斐的腦回路一般,已司空見慣。
雖然很多事蕭惟不明白,但無論趙斐做什麽樣的事情,隻要不觸犯法律和道德的界限他都支持。
總有一天,他的太太會學會接受所有的一切。不必為任何事不安或害怕,總有一天會習慣孤獨和他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