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當年
小道上的江明忽然加速，身後的人跟著也加快了速度，連同蕭惟與劉春兒在內。
趙斐被顛簸的有些不舒服，忍不住換了個睡姿，卻惹得蕭惟的耳朵蒙上一層紅布。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望著前方，夢囈道：“還沒到？”
“快了。”蕭惟望著前方的路，柔聲回道。他咽著口水望著前方，今天發生的一切他還在消化的過程中。懷柔一行中，他對這片土地大致的局勢稍有了解。尤其是在蘇府時，趙斐與季少一周旋之際讓他發覺季少一和蘇府、江明之間有種說不出的牽製感。
季少一看似是去找蘇府麻煩，卻什麽也沒有做。不像是發難，倒有幾分示威的意思。
騎著馬的一行人速度漸行漸慢，穿過陡峭的山路進入山中。成片成片的山石，映入眼簾。一刻鍾後，終是到福陵山的地界。趙斐被蕭惟扶下馬揉眼站在原地打著哈欠，她跟著蕭惟一道上了大木筐子，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目光盯著自己。抬頭就是江明那雙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使得她立刻連腰板都直了不少。
現在什麽情況？她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和心態對江明，滿滿的恨意加懼意相結合。
蕭惟見到趙斐宛若驚弓之鳥，好笑的摟著趙斐的肩膀，輕拍兩下以示安慰。轉頭對上江明打量的目光，也隻是回之一笑。這個大舅子似乎沒有一刻對他放鬆過警惕，不知道是因為他是外來客的緣故，還是因為他是趙斐的丈夫？
江明將目光收回，不再糾結兩人對他的疏離。木筐停在山頂，他剛想扶趙斐卻發現人家根本不需要。他以前總怕柚子嫁不出去，這一下子嫁出去了，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看來回頭得給爹娘上柱香，順便把柚子成親的事告知一聲。免得他們在地下，還掛念著。
趙斐走到一半停下腳步，鬆開蕭惟的手轉過頭望著江明認真道：“哥，我想和你談談。”
“嗬，還給我正經起來。還不走，等我踹你？”江明繼而往前走，走著走著發現趙斐沒有跟上來，轉過身看身後的兩人卿卿我我氣急道。
趙斐對蕭惟笑了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她與江明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大廳，各自入了座。有人送來飯菜和兩壺酒。她平生就喝過兩次酒，第一次是鄒亮請客的小組聚餐，醒來就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第二次是洞房花燭夜時，醒來就發現自己對蕭惟做了不可描述的事。現在一看到酒，趙斐的心肝不由的顫抖。
本身對酒就討厭的很，現在……
江明舉起酒壺灌了自己一口，靠著太師椅看著趙斐走神的雙眼道：“真看上那小子了？”
“誰？哦，你說蕭惟？”趙斐看著江明一臉的看不上，小心的回道。
不至於吧！蕭惟要才有才，要臉有臉的，哪裏看不上了？！
她這個哥，要求會不會太苛刻？
江明停下手上轉悠的酒壺，冷哼一聲道：“廢話。之前不是還非蘇亭不嫁，怎麽轉眼就看上那麽個貨。柚子，你可別把婚姻大事當兒戲。哥可警告你，該玩的時候玩，該收的時候要學會收。做什麽事情都要有個度，過了這個度對誰都不好。”
“不會，我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麽樣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人蘇亭壓根不喜歡我。就是再強求，我也抵不住人家不樂意。”趙斐想到蘇亭對自己的態度，心裏門清道。
這蘇家小少爺，估摸著想殺她不下百回。要是和這麽個人過日子，每天晚上都得提心吊膽，生怕一不留神嗝屁。還是蕭惟好，最起碼兩人溝通無障礙，還不用擔驚受怕。
江明舉起酒壺，灌了自己一口冷笑道：“所以你就找這麽個小白臉？報複蘇亭？真傻，你以為這樣做他就會高看你一眼嗎？你們女人啊，就喜歡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
“他不是小白臉，哎，不跟你說這個話題。反正，我以後和蘇亭沒有一個子的關係。還有，以前我下山的時候被龍虎山的人欺負，是人家蕭惟拚死拚活救了我。做人要知恩圖報，我這是報恩。”趙斐轉過頭，眸中泛著精光道。
當福靈山遇上威虎山，當男主遇上女主，當江明遇上宋然。嗬，她的所有的憋屈總算是有人可以幫自己釋放了。她望著江明眉頭輕挑，就知道好戲要開場了。
江明將酒壺緩緩放下，一改方才的淩厲道：“哥知道對不起你。當年如果我早點回來，你也能少收點苦。柚子，哥別的要求沒有。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那哥你說，我當年受了什麽苦。”趙斐也不敢瞎掰，隻能套著江明的話。
這要是說錯了話，眼前這人還不得把自己撕巴了。她可是比誰都了解江明的性子，所以還是為了保險起見，能少說一句就少說一句。
江明拿起筷子，抬頭時眼前有些模糊。再細看，能看到趙斐臉上的輪廓。知道不能太過縱容一個人，可他偏生控製不住。他借著些許醉意，釋放情緒道：“你是存心讓哥心堵，還是怕你哥我記不起當年的事來。哎，隨你吧。你願意聽，我就說給你聽。我七歲那年跟著清兵走了，你當時還小，才那麽大一丟丟。後來洋鬼子打進來，我看清兵靠不住就往回跑。回來的時候，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被殺了。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也死了，沒想到你偷摸躲在咱家水翁裏。你不知道你當時有多醜，簡直連看都不能看。”
“那也比你好看。”趙斐聽完心一抽，卻下意識的反擊道。怨不得她一說當年，江明就一言不發。她確實沒想到有這麽一段往事的存在，可能她並不了解書裏的人物。
關乎於他們的曾經，對她而言不過是三兩行字。她沒由來的心塞感，因為她的不慎重，導致了種種錯誤的可能。對於她塑造過的人物，現在抱有深深的愧歉。如果，如果能回去的話，她想寫下一本書的時候一定會抱有責任感。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江明把筷子放回桌上，仰頭靠在椅子苦笑道：“你當時也是這麽說，語氣都一模一樣。不過那些都過去了，今後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哥我收拾他。”
“晚上別喝太多酒，我回房了。”趙斐起身囑咐兩句，匆匆離開。她不敢抬頭多看江明一眼，隻因她不是江柚，所以更感愧疚。江明欠的是江柚，不是她。
江明安安靜靜的看著趙斐的背影，一點點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其實他挺後悔。如果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他一定早點從軍營中跑回來，說不定連爹娘也一能救出來。救不出來也沒關係，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不失為一種幸福。
天邊的月牙躲在烏雲裏，悄悄的看著地上的一切。小手指一勾，愣是將萬千的星辰勾了出來。晚風吹的很柔和，帶著些許泥土的清香。吹過趙斐的臉，隨著趙斐進了小院裏。
趙斐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推開房門望著等待著她的蕭惟。看到蕭惟眉眼裏的擔憂時，心裏一咯噔。這一瞬間，她是真的想要喜歡眼前的人。那些所謂的原則，變得無足輕重。
可趙斐知道，她不能這麽做。蕭惟與她差別太大，他們之間未必有可能。她有些不甘心，微微張開懷抱帶著哭腔道：“抱。”
“恩？”蕭惟上前兩步將趙斐抱在懷裏，手輕拍著趙斐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