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下雪了
“路上小心點,到了學校給我電話。”趙斐仰頭看著公交車緩緩啟動,站在原地聲音有些發低道。她知道顧笙聽不到她所說的話,也能照顧好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走上公交車的顧笙,頭也沒有回,她隨著車逐漸被人群和車流所淹沒。
趙斐對著遠處揮了揮手,轉過身朝著公司的方向走去。回想著她和顧笙的約定,每年都要被彼此一個禮物。其中以書信為主,措辭和字跡必須謹慎,借此來練習文筆和字跡。她低頭望著手裏的木盒,忘了問顧笙信為什麽沒有給她。
冬季的天有時候冷的過分,有時候又帶著幾分暖意,來回變換的讓人捉摸不透。趙斐穿過馬路,走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的她,渺小的不能再渺小。她知道自己很是沒用,卻還是想做點什麽。為了自己的筆下的文字,為了至親的人。在收集素材的時候,有那麽一刻是想要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麽。然而她現在發現連這種想法,也可笑的不得了。
她的力量和能力太過微薄,意誌力也不夠堅強。唯有寫小說是她堅持的最長的一件事。腦海裏閃過魯迅的話,她也希望她能擺脫冷氣,隻向上走,不必聽或者有自暴自棄者流的話或想法。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
可是堅持,真的好難啊。時至這一刻,趙斐才懂得那些大賢哲人為什麽能流芳百世。而她,與他們差的並不是一道鴻溝,而是心中那條極其細微的線。
趙斐推開公司後就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把黑木盒子打開望著盒子靜靜躺著一個古木色的簪子。簪子下是折疊好的信紙,依稀能看到字跡從中凸顯出來。
她的頭發連紮起來都是問題,顧笙送她簪子做什麽?她有些不大理解顧笙的意思,卻還是將木盒塞著背包裏。趙斐百無賴聊的趴在桌上,消耗著午休的時間。書裏的時代,現在的她,都是那麽討厭而又真實的存在。她抬起頭坐在電腦前,想著盡快的把這篇小說完結。
等書完結了,大概就沒必要再想那個時代。她手放在鍵盤上,輕壓著鍵盤。可一旦進入了那個世界,她又不免傷懷起來。殺戮和屈辱並存的時代,總是讓人想要逃避。
轉眼之間三個月的時光匆匆而逝,日日夜夜為生活忙碌著人們,終是把冬季迎來。時鍾轉啊轉啊,轉到六點五分。趙斐在蕭惟催促下背包出了公司,她走在蕭惟的身後一抬眼就是蕭惟的後腦勺。兩人一前一後,誰也沒有加快,誰也沒有放慢。
出了公司才發現天早早的泛起的灰,薄薄的雪花從天而降。細小的白色雪花,在暗灰色的空中格外明顯。公交車站等車的人不少,道路上的車來來往往的飛快交換。
一片片的雪花剛落在地上轉眼被人踩化,也不知該說是可憐,還是無辜。
趙斐站在蕭惟的身後,灰色的圍巾上隻露出一雙眼睛,小心的打量著周圍的人。呼呼的寒風沒有一點要溫柔的念頭,依舊冷如冰雪。蕭惟看到十一路公交車緩緩到來,轉身站在趙斐的身後上了公交車。方若婷和徐晨兩個人不知道忙什麽,好久都沒見到他們兩個的蹤影。
車上擠的人連呼吸都很勉強,不到一會功夫車廂就被塞滿。蕭惟緊緊的抓著扶手將趙斐護在身前,越是往後人就越是多,不知道是到了哪個站人又開始越來越少。
趙斐手抓椅背望著車窗外暗灰的天色,記得剛來初心時還是夏天,轉眼間就快到春天。時間過的可真是快啊,稍不留神連它的痕跡都摸不著。連她最討厭的民國文,已然進入尾聲。最初的抗拒,到最後的完結。
呐,時間不止能改變人的容顏,也能摧毀一個人對一件事的看法和態度。
不過她確實沒想到一本書,可以寫的這麽漫長,這麽煎熬的完成。趙斐轉頭望著前方的玻璃窗,獨獨不敢抬頭,生怕又撞上蕭惟的下巴。等到身邊的人離開了座位,才趕忙占了個位置。
蕭惟緊抓著趙斐身後的座椅,低頭注視著車窗玻璃上的倒影:“完結了?”
“恩。鄒亮說,明天早上為我們聚餐。我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陰森森的好可怕。”趙斐垂著眸回憶起當時談話的場景,有些忐忑道。
有一種不安,悄悄的從心底升起。可能是女人第六感作祟。趙斐一抬頭就是滿眼笑意的蕭惟,她立即別過臉不敢多看。生怕蕭惟那泛黑的眼珠裏情意太夠厚重,會讓她承擔不起。她的手捏著衣服的一角,不敢自作多情一分。
蕭惟望著路燈挨個過眼前晃過,聽著車窗外嘈雜的汽車聲好笑道:“那麽多人,怕什麽。”
“我不喝酒,也不喜歡酒味。”趙斐對著手背發呆,她不喜歡聚會,也討厭那種場合。本來一而再的拒絕,但鄒亮說隻有他們大組的人。除了她和蕭惟之外,就是徐晨、方若。如此,她才勉強同意。
明天的結局扔在定時裏,過了點會自動發到鄒亮的郵箱。接下來的日子,該是到了改文階段。呼,趙斐靠在椅背上長呼了口氣。改文,相較於寫文應該比較輕鬆吧。
蕭惟用鼻音發了一個恩字,再也無話。趙斐的擔憂在他的眼裏,太過舉足輕重。大概是因為趙斐太過擔心,稍有一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豎起說有的刺來。
“叮咚,各位乘客,鳳城公園到了,請您從後門下車。”
語音報站的廣播響起,公交車緩緩的停了下來,趙斐起身跟在蕭惟身後下了車。回家好好睡一覺,迎接一個不大美好的明天吧。蕭惟習慣性的下了公交在原地等趙斐幾秒,然後就自顧自的接著往前走。趙斐並沒有發覺蕭惟的小動作,即便是發覺了也隻能說是對她小短腿的照顧。
這種尊老愛幼的行為,是值得讚揚。
鳳陽公園上擺賣的小攤位四五個,路上途徑的車很少,路人也就那麽三兩個。
趙斐仰頭望著路燈散發微弱的光,走路的速度減慢道:“寫完民國我都快抑鬱了。”
“下本寫點歡脫型,往回掰掰。”蕭惟轉過頭看了眼趙斐,繼而往前道。
心態這種東西,隻能是自我調解。旁人再想幫忙,也是無用功。他們以後大概會像方若婷與徐晨兩人,各自收集各自的素材,各自寫各自的文。
趙斐聽蕭惟的話音不大對,停下腳步迷糊道:“我們不在一起收集素材了嗎?”
“沒人陪著,柚子害怕了?”蕭惟看著趙斐重新開始往前走,也跟著往前。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公寓樓,趙斐心裏卻覺得有些壓抑。一個人的感覺,好可怕。如果她一個人收集素材找不到地方怎麽辦?她方向感不大好,膽子又小還怕狗。可,她又該以什麽理由來說服蕭惟呢?
蕭惟從背包裏拿出鑰匙,刷了卡將公寓門推開,看趙斐對他認真的點頭安慰道:“人總是要長大的,沒有人會一直陪著你。”
“你嫌我麻煩?”趙斐垂著眸,目光有些黯淡的上著樓梯。
是成為別人的累贅了嗎?
明明完結了,心情怎麽這麽失落。顧笙要是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不知道會怎麽嘲笑她。趙斐低著頭望著地上的兩個影子,時不時的重疊。
身後的蕭惟被趙斐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跟著趙斐一階階的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