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最後一站2
微弱的太陽高掛著,卻沒有一丟丟的暖意。蕭惟拐過彎望著前方隻有一戶人家,大門有些老舊被風吹的吱吱呀呀。一條黑狗窩在門內的胡同裏,百無聊賴的望著前麵。在看到蕭惟兩人,站起身來連叫了兩聲。狗叫聲還越來越大,嚇得趙斐躲在蕭惟的身後,腿有些發軟。蕭惟上前兩步,將趙斐護在身後。
黑狗身後的老人晃晃悠悠走出來,警惕的豎著尾巴望向蕭惟與趙斐。似是兩人敢有再逼近的舉動,便要張開大口狂吼一番。老人的臉像幹瘦的像塊老樹皮,眼裏深邃的像是黑夜裏的燭火,說不上耀眼卻格外的明亮、溫暖。穿著厚實的大棉襖,昂著頭手拄拐杖看著兩人。
他們互相沉默,誰也沒有開口。似乎知道對方是誰,又不知道是誰。
蕭惟將圍巾往下拉露出嘴露來,他一開口連帶著嘴裏的熱氣道:“您好,我是初心傳媒的蕭惟。請問,您是魏老先生嗎?”
“小黑,去,去,那邊去。小夥子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的太清。”魏子忠披著大黑衣,雖然滿臉的皺紋卻也精幹,聲線有些沙啞的問著話。他腳下的黑狗來回繞著圈,尾巴來回的搖晃個不停。蕭惟往前走了幾步不忘護著趙斐,走近魏子忠聲線高了一個度道:“我們是初心傳媒過來收集民國素材。您是——魏老先生嗎?”
“民國素材?哦,有點印象。那有凳子,你們兩個過來坐,外麵怪冷的。”魏子忠想起前幾天是幾個人來打過招呼,還以為隻是說笑。他轉身坐在木椅上,望著兩人緩緩走進門來。
蕭惟也不挑就近找個兩個小板凳,從背包裏掏出筆記本和筆坐下問道:“聽說老先生是第九戰區右翼集團軍兼第三十三集團的七營長,參與了當年的鳳陽會戰。當年九死一生,差點命喪鳳陽城。”
“喝,小夥子知道的還不少。聽說是因為女土匪的男人跑了,一氣之下炸了鳳陽城。我那天剛好出去巡邏,躲過一劫。”魏子忠一聽稍顯一愣,約莫片刻又笑出了聲。轉眼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怎麽一恍惚還是昨天的事。要是沒人提起的話,怕是連他都快要記不起來了。
雖那些過往是那麽鮮活而又凶猛的存在,但他確確實實老了。
當年他們那一批人,沒幾個活著的了。
一旁的趙斐站在蕭惟的身後,瞪著椅子下的黑狗。她沒有任何心情收集素材,卻是對那條狗怕到不行。堅持,堅持,堅持!最後一天,收集完了就解放了。趙斐戰戰兢兢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腿有些發軟卻不敢坐在凳子上。她的耳朵剛開始是蕭惟與魏子忠的一問一答,後來就變成了魏子忠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著。
可能剛開始還有點蕭惟引導性的作用,後來魏子忠一回憶起來就停不下來。
趙斐隻聽到風呼呼的刮著,筆在紙上唰唰的寫字聲以及一個老頭的沙啞聲。那些對於趙斐來說不算太遠,聽著卻好像是另一個年代的故事。可能是故事太入神,也可能是那些過往的轟轟烈烈被一個人用極其平淡的口氣說出震撼到了。她忘了那條大黑狗的恐懼,完完全全被故事裏的人和事所吸引。
比起趙斐的懵懂和恐懼來說,蕭惟就顯得理智很多。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一勾一劃的將那些故事具象化。那些無人問津卻真實且強烈存在的過往,讓人胸口處不禁有了澎湃之意。
木椅下的狗沒多大的精神,盤縮在地上嗚咽了幾聲就耷拉著腦袋小睡去了。
筆記本上寫了滿滿十多頁紙,不足以將當年的事勾勒完全,卻仍舊在紙上寫個不停。他們有幸活在革命先烈想要創造的世界中,卻不幸的沒有完成那些先烈們的遺願。如果他們看到現在的人們追去的,創造的,努力的方向,會不會後悔當初所做的一切?
會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怎麽可能會後悔,能夠接力他們精神的人少之又少,卻不是一無所有。那些微不足道的堅持不能因為人數少就沒有意義,相反他們在走上一條沒有鮮血與刀劍的鬥爭中,卻比充滿鮮血與刀劍的路難上加難。
蕭惟抬起頭望著魏子忠渾濁的雙眼以及臉上的皺紋,內心不由的感概。歲月是何其的偉大,能將如此堅毅人的腰掰彎了。它又是何其的無力,讓那些空口而談的信仰依舊如百年前充滿力量。
老爺子不知道說道哪裏便不再言語,蕭惟問了幾個問題後將筆記本和筆塞回背包裏,他起身朝著魏子忠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我替新一代的青年謝謝你們。魏老先生多保重,我們不多打擾。”
“哦,回去的路上小心點。”魏子忠起身走到門邊,看到兩人走遠了之後將門順勢也關了。睡的正香的黑狗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跟在老爺子的身後望著門外刮的正烈的風。
走遠的趙斐與蕭惟在巷子裏兜兜轉轉,終於找到出去的路。趙斐從口袋裏拿出公交卡,順著來時的路朝著公交車站方向走著。第一次收集素材的時候沒有寫筆記,最後一次也沒有寫,她還真是有始有終。
蕭惟把圍巾往上提了提等到著公交車的來臨,他望著縮著腦袋的趙斐。不知道還要過多久,車才回來。眼前的趙斐凍得在原地又蹦又跳的,似是未曾緩解趙斐半分的寒意。
天氣說轉涼就轉涼,說刮風就刮風,也不說給人一點提示。身上的厚厚的大衣抵禦不了幾分寒意,如同雞肋意義的存在。公交車緩緩的停在兩人麵前,趙斐急忙忙的往車上竄。刷了卡後就跟著找座位,坐在椅子上緩了緩。
蕭惟不緊不慢的跟在趙斐的身後,沒有趙斐的好運氣隻能站在趙斐的身旁。他抓著扶手望著公交車外的車輛和人群,現在的天還沒有全黑。大概也就四點左右,回到家估摸著也就快六點。
大綱他也完善的差不多,明天就開始開始碼字了。網站上未完結的書,他直接扔定時了,時間都掐的剛剛好。公交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趙斐身側的座椅也很快空了下來。趙斐拉了拉蕭惟,給蕭惟騰了一個位子坐在最裏麵。
趙斐在心理默默的鬆了口氣,最後的一天,最算數熬過去了。這麽恐怖的題材,但願她沒有機會再寫。經曆千辛萬苦,終於把所有不想過的坎都邁過。回頭等發了工資,請村花一頓吧!
人家天天這麽指導,怎麽著也得感謝一番。不過村花這麽嬌貴,她又哪裏請的起。不如買些村花喜歡的菜自己做上一頓,這個主意好既省錢又靠譜。到時候可以請上若婷姐和徐晨兩人,人多才熱鬧嘛。趙斐想到這裏,忍不住要誇誇自己。
今晚回去還得借村花的筆記本看看,哎呦,一不小心又欠了個人情。她側過頭望著公交車的玻璃窗上,偷偷盯著玻璃上的蕭惟的影子。真是一朵漂亮的花啊!不拿來當人設,真是可惜了。嘖,嘖,果然是受到徐晨的影響。
趙斐越想越是覺得惋惜,不過看在人家有恩的份上還是算了。公交車的司機開的很悠閑,車窗外的街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複變換著顏色。到站的語音播報聲響起,車緩緩的停在站牌前。
“叮咚,各位乘客,鳳城公園到了,請您從後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