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黎明前的黑暗總是特別難熬
故事接龍到了尾聲,四人陷入一種沉默中。徐晨先一步從他們設定的環境中走出,望著垂眸的方若婷,注意到水杯緩緩升起的熱氣在方若婷的睫毛上結成細小的水珠。他從方若婷的手裏拿過紙杯,起身離開位子道:“水涼了,我去給你接杯熱水。”
“不用麻煩。”方若婷抬頭想要製止,卻看到徐晨離開的背影。舉起的手,緩緩的放在腿上。她把臉頰上的頭發別再耳後,抬頭看了眼一臉呆懵的趙斐。難道趙斐對故事的結局不滿意?
趙斐緊抱著枕頭整個人還停留在故事裏,後知後覺感受到故事已經結尾了。她心裏弱弱的開始有些自卑,除了腦洞之外,她好像沒有別的可取之處。哪些奪人眼球的東西很快就會被下一波代替,可她怎麽能讓自己的作品名留青史。
靠寫惡搞,激情,腦洞的文?
別鬧了,就連《金瓶梅》裏對官場與人性的描寫都比她要深刻。她抬起頭望著同組的蕭惟,他們好像都有努力的方向。反觀她,無論是文筆還是文風都沒有一樣可以拿得出手。框架和主題、敘述方式和描寫就更別提了,她該怎麽努力才好?
想到這裏趙斐又覺得有些委屈,目光帶著些許的幽怨不敢抬頭。這種感覺無疑就像是班級裏的差等生,周邊不是年級第一,就是第二的傳奇人物。如果自己不努力,比自己厲害的人還在往前。可如果努力了,好像仍舊追趕不上他們的步伐。
不知道那些被她塑造出的人物怎樣看待她這個造物主?如果他們有可能到現實世界裏來,知道這麽一個人存著這麽一個心思會是怎樣的想法?如果她現在是書裏的人物之一,會怎麽看待塑造她的人?
方若婷半靠在床上,拿起桌上一本《人間詞話》來回翻看。以前沒注意,柚子書架上好書還不少。盡管奇奇怪怪的書也有,但被她選擇性忽視。
遊戲結束後,蕭惟不想再耗費時間。他注意到趙斐情緒的起伏,起身告別道:“你們玩吧,我去整整素材。”
“恩,我陪你一起。”徐晨看了眼趙斐眼裏的頹廢,跟著一道起身道。開導這種話,同性應該比較好說,他一個大男人還是不要湊熱鬧的好。本來還想和若婷多待會,現在就先借趙斐一會。
徐晨把手裏的熱水遞給趙斐,轉身與蕭惟離開房間,將大把的空間留給兩人。
方若婷聽到關門聲響起,將書合上放在桌上。她起身坐到趙斐的身旁,側頭望著緊摟著抱枕的趙斐道:“怎麽了?”
“忽然感覺我很沒用。好像什麽都能做,又什麽也做不了。若婷姐,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趙斐眼圈跟著一紅吸著鼻子道。第一次感覺前途好像很迷茫,明明全是光,她卻看不到方向。趙斐捏著手裏的水杯,眼淚不由的落在杯內,她咬著下嘴唇無助道:“以前沒簽約,總想著隻要我努力寫。第一本不好,第二本應該可以。後來簽約了,想著多寫點吧,畢竟還有人看。後來有了讀者群,他們想看什麽,我就寫什麽。後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寫什麽?”
“不哭,不哭。你年齡還小,迷茫是應該的。既然起初是為了討好讀者,現在大可不必。當下重要的是靜下心來,好好想想你的初心是什麽。是什麽的力量讓你沒日沒夜的敲下一行行的文字,又是什麽讓你奮不顧身的堅持到現在。如果迷路了,累了,不妨回頭看看。”方若婷用手蹭過趙斐的臉上的眼淚,年輕時候的浮躁和迷茫誰都會有。
路有千萬條,腳卻隻有一雙。選擇,有時候比速度更重要。
趙斐一愣,她是有些忘了的。或許,是好久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以至於她一直過分投入在碼字中,從未停下細想過。如果努力的方向是錯誤的,即便是走的在快也是無用功。她抬起頭望著桌上的《人間詞話》,又瞄了眼書架上的《柳如是別傳》。
兩本書的作者都是她非常尊敬的大家,但她偏愛後者。尤其是他文中的那句,早歲偷窺禁錮編,白頭重讀倍淒然。夕陽芳草要離家,東海南山下巽田。很多時候,他們兩個都是她前進的動力。但她的文字實在是太淺薄,太不夠有穿透力,連追隨他們的資格都沒有。
一旁的方若婷輕撫著趙斐的後背,用手背蹭幹了趙斐臉上的淚滴笑著安慰道:“我知道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碼農到現在不溫不火,很辛苦。可柚子,你要知道無論哪一行都苦。而且不止是苦,還有無盡的孤獨。你要有韌性,要學會堅持。等熬過一段時間,適應了孤獨後一切都會好的。黎明前的黑暗總是特別難熬,但每個人都是這麽熬過來的。不止是你,我是,徐晨是,蕭惟也是。”
“若婷姐。”趙斐把水杯放在桌上,仰頭一臉的委屈的望著方若婷。
她不是特別容易悲傷的一個人,卻在有了依靠後就會把自身的委屈放大。趙斐吸著鼻子心生感激,雖說沒有不求回報的好事,但對於現在處於迷茫期的她來說。方若婷無疑就是她的引路石,怎麽能讓她不感恩。
隔壁的房內的情況能稍好些,最起碼沒有那麽悲悲切切。蕭惟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聽著那邊隱隱出來哭泣的聲音。即便是不在現場,他心中也了然。趙斐真是個哭包,有事沒事就愛擠點眼淚出來。哭了這麽久,不知道腦子裏的水哭幹了沒有。
本來想好好敲會字,可現在……
蕭惟撇了眼搶占他電腦看電影的徐晨,默默的將這個想法收回。大綱碼的差不多,人設需要多下點功夫。其他的雜七雜八,邊收集素材邊完善。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急。
他想起趙斐很怕徐晨,準確的說是晚上的徐晨,借機問道:“柚子似乎很怕你?”
“帶點黑的她都怕。”徐晨敲打方向鍵快進著,大概是電影中的某些情節討的他不喜,忍不住又快進了幾次。他推了推眼鏡框笑的有些痞,也無奈道:“記得柚子剛來公司那會還挺待見我,忽然不知道為什麽就開始躲我。尤其是到了晚上,跟老鼠躲貓一樣。為此我還特意把靈異文的素材給她看,想要借此改變她對我的印象。然後沒有什麽作用,她還是一晚上見我就溜。”
徐晨的臉上折射出電影裏的各種顏色,時而發黃,時而發粉,時而白裏頭紅。他看的極為草率,快進的次數頗多。主線框架的脈絡他摸清之後,電影本身對他就不再有吸引力。
隔壁的哭聲似小了些,最後一點也聽不到。從徐晨嘴裏得知原因的蕭惟,將目光從徐晨的臉上收回。可能是趙斐本身膽子小的緣故,一聽到風吹草動便惶恐不安。蕭惟稍稍往深了的想,似能感覺到趙斐的從前都是用淚水堆積而成。
幸好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起碼飯菜做得很好吃。蕭惟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腦內的意識全部被抽回。窗簾因為徐晨看電影的原因,被徐晨早早的拉上。
漆黑的房內,隻有電腦發出的光亮。
徐晨對電影產生不到任何的興趣,關了視頻網站後看到電腦右下角的NS圖標閃爍,打開發現是趙斐發來。他惡作劇的發過四個字,想想覺得好笑,又添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