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革命公府1
街上的路人來來往往的與他們擦肩而過,汽車鳴笛和喧鬧聲吵得人心煩。不同的門店音箱裏放著不同的歌,偶爾還有高聲的宣傳促銷語。耳朵沒玩沒了的被轟炸,不得片刻安寧。兩人走過樹下時,被斑駁的樹影裏陽光晃到眼。來不及欣賞它們的光影,繼續著腳下的步伐。
趙斐伸了伸懶腰揉著肩膀跟在蕭惟的身後往前,她把一切的主動權都交給蕭惟,絲毫沒有顧慮。沒見過幾麵,就這樣信任一個人會不會太輕易。蕭惟時不時拿出手機確認地址,兩人走走停停的穿梭在各個路口。
終於,兩人停在一個府門前。匾額上寫著天下為公四個大字,側門前的花叢中放在有一塊石碑,青灰色的碑上密密麻麻刻了一堆的楷體字。碑上最上麵還被雕刻了兩朵不知名的花,反正趙斐是不認得那是什麽花。她走近一看,發現上麵咬文嚼字的話語太多,重要的卻沒有幾句。
看完之後趙斐才恍然,重新打量一番門匾上的四個字。原來天下為公四字是孫老先生題的,一種強烈的曆史感朝趙斐撲麵而來。或者說,她覺得自己第一次離那個時代更近一步。
從府外往府內看,裏麵像極了古代的大宅院。高高的門檻都足以到趙斐的膝蓋,厚實的朱漆大門敞開著。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大水缸,水缸後的影壁上雕刻著山水。
趙斐站在原地遲遲不肯往前一步,甚至於略顯遲疑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特別害怕碰觸到民國這個時代,本能的去排斥和逃避關於這個時代的一切。因為它實在太過鮮血淋淋,太過殘忍和不堪。
一直都覺得民國的到來是由於滿族人的失敗,就像是元朝那樣的外族最後被明朝滅亡一樣。似乎這樣想或是催眠自己,心裏可能會好受很多。
趙斐打心底裏不願意承認那段曆史,比起那個時代的血腥殘忍來說,她更是反感那個時代屈辱與卑賤。就像是那不明不暗的光線打在古老的宅院,暗灰色的陰影下一隻蟻蟲的殘骸。或許她討厭的不是民國這個時代,而是作為後來者對於曾經發生過的事感到無力。
細想來,她有什麽資格來否認和厭惡。民國時代的革命先烈肩負的責任、道義以及夢想比他們要重和偉大百倍、千倍、萬倍,她現在正享受著他們努力打造出的時代,那用鮮血和枯骨堆積而成的和平。排斥,的確是因為害怕或不敢。
蕭惟跨過門檻進入府內,走了一半忽然身旁發現少了什麽,轉過身對著門外發呆的趙斐喊道:“柚子,發什麽呆。我們還要找素材,快點進來。”
“恩。”趙斐收起眼裏的糾結,心一橫的邁開了那道高高的門檻。她緊跟在蕭惟的身後,步子邁的很小,速度也很慢。排斥感籠罩在她的周圍久久不散,一點沒有消失的痕跡。
“哎,你們兩個來這裏做什麽?這裏不是不能隨便進來,出去,出去。”那洪鍾般的高聲從兩人的身後傳來,迫使兩人停下腳步齊齊回過身來。
這才發覺發聲的是位穿著製服的老大爺,他頭發近乎於禿頂隻有三兩撮的白發。手裏拿著呼叫機蹙著眉怒視著趙蕭兩人,鬆弛的臉仍舊威嚴的像個軍人。
“叔叔你好,我們是初心傳媒過來收集點素材,參觀完就走。”蕭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黑卡,站在趙斐的身前解釋道。
大爺接過蕭惟的黑卡左右翻開一邊,轉過身來到側邊的門嘟嘟囔囔道:“初心傳媒的啊,跟我來登記。你們從事文學的人既然要寫東西就該尊重曆史,現在市麵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讓懂的人一看就得笑話。”
“叔叔說的對。”蕭惟跟在老人的身後進了門房,觀察著房內的擺設附和道。
門房內還保留著古老的裝飾,四處散發著濃濃的古典味。辦公桌上放著電腦和打印機,飲水機緊挨著桌子。搖椅放在離門最近的地方,抬眼就能看到門內外的情況。頭頂高懸著電風扇,呼呼的轉動著。牆上貼著紅色的大字報,以及一些證書。
大爺拿著他的黑卡放在一個白色的顯示器上,隻聽叮的一聲響。一旁的打印機緩緩的吐槽一張紙,紙的內容密密麻麻一堆文字合同看的趙蕭兩人一愣。他從筆筒裏拿出兩個墨綠色的圓珠筆放在紙上,對兩人示意道:“把手機之類的可以拍照的東西留下,簽個名字就可以進去。裏麵監控不少,注意行為舉止。”
蕭惟從背包裏掏出的手機遞給了大爺,這才拿起筆望著A4紙上的內容把名字簽下。趙斐自然也相仿蕭惟的行為,連紙上的內容也看跟著蕭惟一並簽了名。
兩人看著大爺坐在搖椅上,不敢多打擾推門輕聲離開。
趙斐穿過影壁拉著蕭惟後背的衣服,起疑道:“剛才我們簽了什麽?”
“保證書,你都沒看嗎?算了,走吧,隻要不損壞這裏的東西就行。咱們現在是在外院,你要是想參觀的話等我們從裏院出來再慢慢看。”蕭惟站在甬路上,好笑道。
合同上的內容趙斐連看都不看就敢簽字,也不怕是霸王條款或是不平等契約。難道是因為他先簽的緣故?他們才認識不到三天,如此信任他,還真讓蕭惟受寵若驚。
蕭惟走到頭後推開裏院的大門,望著院子裏的石雕咽著口水。那一個個隱在樹叢中,假山上的石雕十分生動。尤其是那些石雕上的表情,一個個視死如歸的讓人不寒而栗。
他停在原地等著趙斐趕上來,抄手走廊旁就是人工湖。依稀還能看到幾條魚,來來回回的遊過。這裏的地圖短信上給過了,穿過走廊後又想西廂房裏有他們要的東西。
趙斐走的很慢似是被眼前古色古香的景迷畫了眼,卻在看過那些石雕戰士後直冒冷汗。她走到蕭惟的身後,緊拉著蕭惟背包惶恐道:“你別走那麽快,我害怕。”
“……,那還不跟緊點我。”蕭惟一把的將趙斐拉到自己的身麵,頗為無奈道。
偌大的府邸除了他們不見一人,靜悄悄的是有些恐怖。靜逸的湖麵毫無波瀾,總讓人以為會有什麽東西從裏麵跳出來。走廊與湖隻有一線之隔,那就是雕刻精美的木樁。
趙斐猶猶豫豫的往前走,時不時的回過頭看著蕭惟。這村花怎麽這麽不懂女生心意,這個時候不應該牢牢抓著我的手溫柔的說“別怕,有我在。”嗎?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想想還是作罷。
這種橋段她寫的順手,現實中的男人卻個個都是木樁。好在走廊快到了頭了,穿過月亮門就能到西廂房。什麽東西還藏的這麽牢實,怎麽越走越是覺得身後涼颼颼的。
趙斐下意識的回頭發現沒了蕭惟的身影,嚇得腿都軟了。靈異與民國的結合就不隻是短板,簡直就是要命。嗓子眼幹的都喊不出聲,一個轉頭卻發現村花就在她的右邊。她弱弱的鬆了口氣,拉著蕭惟的衣袖故作冷靜道:“這樣就丟不了。”
“柚子膽子真小,比螞蟻的膽子還小。”蕭惟低頭看著自己袖口的手,轉頭又看了眼趙斐一本正經的麵容笑道。從紀錄片到革命公府,蕭惟再次的見識到趙斐的膽量。前麵就是他們要找的東西,不知道廂房裏會有什麽?既然是素材,那肯定是個老古董,關於民國的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