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故人歸（2）
夏可可的眼睛眯了起來，顯然是想努力地看清來人，對方也稍微走近了幾步，她聽到走在前麵的男子，清清爽爽地叫了醫生，“舅舅。”
是秦晚來。
顧遠橋已經扶著牆壁站了起來，他似乎並沒有理會秦晚來，隻是筆直地，一眼不眨地，望著秦晚來後麵的那個人。
夏可可也慢慢被後麵的人所吸引，那種奇異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從顧遠橋那邊一直感染到她身上。
她真的，在哪裏見過她。
哪裏呢？
一個模糊的名字剛剛浮到夏可可的腦海裏，顧遠橋的聲音，已經將那個名字印證。
“薇……薇？”
夏可可辨不出顧遠橋的情緒，它到底是驚喜，還是詫異，仿佛夢中的景象重現，不真實的感覺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快要蒸空。
即便是夏可可，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髒在名字出來的那一刻輕輕地抽搐了一下。不知為何，讓她發疼。
可是那點小疼痛，自然遠遠地比不上，旁邊的當事人。
顧遠橋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經被那個女孩所吸引。
夏可可悲哀地發現，自己甚至不曾占據到他的一點餘光。
他離開了她。
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前方叫薇薇的女孩。
秦晚來顯然很滿意自家舅舅的反應，能讓舅舅吃驚，還真是不容易啊。
看來，當初費那麽多心思將這個薇薇找出來，還是有點作用啊。
母親大人明智。
——現在，舅舅大概也沒什麽心思管顧家的事情了，就這兩個女人，都夠他忙活了。
笑意在秦晚來臉上一閃即逝。
他很快清了清了嗓子，正兒八經地解釋道：“大舅舅臨終前告訴了媽咪，關於小舅媽的事情。媽咪知道，這些年來，舅舅都沒有放下小舅媽，所以專門請人去找，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在一家醫院找到了小舅媽。可惜小舅媽的狀態不是很好，媽咪本來是想再等等，可是，又急於讓舅舅舅媽兩夫妻見麵……”
秦晚來裝腔作勢地說了一通後，才發現其實根本沒有人聽他說話。
他索性閉了嘴，將注意力轉到了夏可可那邊，“夏小姐也在啊。不好意思，沒看見。”秦晚來似乎在客氣，可是那語氣橫聽豎聽，都是在火上澆油啊。
煽風點火的家夥。
夏可可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又狠狠地鄙視了秦晚來一眼，不搭話。
當他不存在。
她很清楚，此刻的主角，並不是自己。
不過，也正常，誰又能當一輩子的主角呢？
所有人都應該給一點時間吧。
顧遠橋在那一刻，確實無法去兼顧夏可可的情緒。他隻是筆直地看向那個人。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薇薇的臉也一點一點地清晰。
時隔多年，那麽多年，她似乎一點也沒有變。
齊肩的頭發有點蓬鬆，隨意地散到肩頭，上挑的眼角掩在劉海的後麵，膚色很白，不過不是健康的瓷白色，而是一種接近藝術性的茶白。仿佛被打上柔光一樣。其實薇薇也老了，她的眼睛下，有幾條規律的，小小的細紋，如一座絕美建築物上淺淺的細溝，訴說著歲月的刻印。但是這樣的痕跡，並沒有影響它的美，反而讓她多了一分年輕時沒有的風情。
自然，目光也遠不如從前那般銳利，它們仿佛逆生長了一般，變得無比純淨，純淨得宛如孩童的視線。
好奇而驚惶。
夏可可也朝那邊走了幾步，等她看清薇薇後，突然明白了為什麽顧遠橋會對她那麽念念不忘。
她比照片中的美多了。
真美。
連那樣困惑而遲鈍的表情，也讓人覺得美。
麵對這樣的美人，誰會舍得去傷害呢？
隻怕都會捧在手心裏疼吧。
夏可可的視線轉向顧遠橋。
顧遠橋已經停在了薇薇的麵前。薇薇剛開始好像不太認得他似的，靠著牆壁，還是孩子般好奇而驚惶，可是等顧遠橋站在她麵前，她慢慢地伸出手，撫上他的眉眼，輕輕的，細細的，辨識了很久，然後，她遲疑地吐出一個名字來，“遠橋？……”
在那兩個字出來時，夏可可便知道。顧遠橋完了。
是的，顧遠橋完了。
他低下頭，吻住薇薇貼在他頰邊的手，薇薇的手指攏起，仍然盯著他，用孩子看著媽媽的神色，那麽傾慕而依戀甚至懷念地望著他，嘴裏則夢囈般一遍遍地吐著他的名字，“遠橋，遠橋，遠橋……”
拐杖已經扔到了一邊。
他張開雙臂。狠狠地，很很地，抱住她，抱住這個給他太多困惑太多問題以至於那麽多年都無法忘懷的人。
也許吧，有些人，你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僅僅是因為她沒有出現罷了。
一旦她出現了。
記憶決堤，一切終歸分崩離析。
……
夏可可沒有繼續看下去，她轉過身，直接走了。
殷紅他們還在外麵的大廳，總不能讓他們繼續等。不過，薇薇回來了，估計他們也不著急回去了。
畢竟，薇薇也是他們的好友。他們四個人，曾經那麽要好。
——夏可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沒什麽位置，就算曾經有過位置，現在正主已經回來了，她是該知趣的。
還好華菊沒事。
一切都會重新變得好好的。
她深吸一口氣，仰起臉，由衷地為身後的男人高興起來。然後，掛上一縷笑，迎向了已經快等得不耐煩的殷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