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閉光雛菊 03
進入高中後，時間忽然變得難熬。
尤其是當時間推進，氣溫緩慢變得燥熱，香樟樹越長越大，茂密的樹葉的縫隙間逐漸穿出了聒噪的蟬鳴，時間變得更難熬了。
教室裏年輕的少男少女胳膊貼著胳膊，稍微動動就會出一層薄汗，夏季蒙荷爾蒙蒙發，連空氣中都湧動著躍躍欲試的探究，剛剛進入青春期的懵懂少年少女們也開始在感情上迎來了探索熱潮。
不知道如何表達喜歡的男生開始以捉弄女孩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在意，女孩們則是開始看雜誌，開始打扮自己，同時三三兩兩地圍在球場上，去看高年級的學長們就球場上揮灑汗水，看他們在陽光下奔跑，扯過潔白的T恤擦掉薄汗。
同時，在對愛情的幻想熱潮下，手機裏也開始下載各種各樣的小說，有些甚至把那些言情小說公然帶進課堂，藏在教科書下麵偷偷翻閱。
在這種躁動又青澀的氛圍下，暑假姍姍來遲。
唐昭昭和同桌互相追逐著，從教室一路跑到校門口，推著小吃車叫賣的攤販熱情的吆喝，向他們展示這些便宜又美味的小吃。
這些絕不能用健康形容的小零食是初高中生們最喜歡的，唐昭昭買了炸串和奶茶，眼睛都幸福的眯了起來。
兩條纖細的腿邁著雀躍的步伐，晃蕩到了文具店門口。
這是高中女生們最喜歡的地方。
同桌隨後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發現唐昭昭捏著炸串，呆呆的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幹什麽呢？”她接過唐昭昭手中的炸年糕，非常自覺的咬了一口，“不想吃了我可以幫你。”
往常唐昭昭肯定要滋兒哇亂叫了，可今天她卻有點走神。
同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她手上抓了一個日記本，款式很普通。
“想買本子呀？”同桌衝文具店裏麵喊，“老板，這個多少錢？”
裏麵傳來老板響亮的聲音，“二十五，掃碼就行。”
唐昭昭終於回神，二話不說掃了碼。
又拿出濕巾擦了擦自己摸上去的油印子，小心翼翼的放進書包裏。
同桌好奇的問，“你買日記本幹嘛呀，要寫日記？”
“沒什麽。”她伸手撫過封皮，塑料外皮發出簌簌的聲音，“就覺得熟悉。”
“……”
青春期少女難免有些中二的傾向，朋友抬起手，繼續津津有味的看起自己的小說。
兩人坐在公交站晃蕩著腳，小口吸著手裏的奶茶。
忽然間，一個不經意的抬頭，朋友放下手裏的小說，呆愣在原地。
她表情像是看到了火星撞地球，微微張著嘴巴，眼睛眨了眨，連靈魂都出竅了。
唐昭昭放下奶茶，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晃，“傻啦？”
同桌卻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書，飛速翻到某一頁，揉了揉眼睛，又抬起頭看向遠處，嘴巴緩緩張大。
難道是真傻了？唐昭昭在心裏吐槽。
同桌卻緩慢漲紅了臉，眼神飄忽起來，“……我的小說男主角。”
“什麽？”
“我的小說男主角活了！”
“……”從很久之前，她這個同桌就癡迷起青春傷痛文學，時常一邊翻閱一邊出現各種反應。
上一秒兩眼淚汪汪，下一秒就如麵拂三月春風，時而癡笑時而哭鬧，現在這症狀也不算第一次。
唐昭昭順著她的視線，隻能看到一排綠燈起步的汽車。
同桌悵然若失的收回視線，抬手按著胸口懊悔的不能自已，“臥槽，剛剛忘拍張照了。”
“到底有多帥啊？”
“你懂什麽叫撕漫男嗎？我差點以為他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假人……我沒辦法跟你這榆木疙瘩形容，他就是我喜歡的那個類型，看上去輪廓很立體，但同時，你又覺得他有一點脆弱，白的像玻璃板反出來的光。”
唐昭昭聽的嘴角抽搐，“離這麽遠，你還能看出他脆弱來。”
朋友還是那一句，“你不懂。”
“？”玻璃板反出來的光，她的確不太懂。
“我勸你不要看這些東西，會越看越笨。”
“你這個青春期發育遲緩的小孩，一點都不浪漫。”
……
暑假來臨，終於可以睡懶覺。
唐昭昭一覺睡醒神清氣爽，一個鬧鍾沒響，全靠自然醒。
她緩慢地伸了伸懶腰，高興地拿起小桌旁的鬧鍾看，笑容僵死在了臉上。
六點半，這刻進DNA裏該死的生物鍾。
在家裏玩了幾天電腦，當了幾天快樂的小廢物之後，鄉下的外婆打來電話讓她回去住一段時間。
唐爸唐媽巴不得女兒快點走，眼不見心不煩，便利索的給他收拾了小包袱，第二天，一早把人送上了通往鄉下的大巴車。
臨走前，唐昭昭含淚跟他們揮手告別，“我回來你們不會已經給我生了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唐媽，“……司機師傅麻煩開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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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陳哲斥巨資買了個相機，唐昭昭沒事兒拿著拍一拍風景，拍拍人像，拍拍鄉下的山河歲月。
外婆的家鄉生產茯苓，每到夏天，老人家都會支起高高的吊鍋煮茯苓甘草湯，清熱解暑滋陰補脾，據說喝了還能變漂亮。
唐昭昭喜歡捧著冰鎮的茯苓甘草湯坐在門前，望著綿延黛青的山脈，愜意的欣賞日落。
不止如此，還有外婆的拿手絕技，市麵上幾乎買不到的茯苓糖。因為這裏盛產茯苓，大人就把茯苓和糖熬在一起給孩子當零食，時間久了，竟然真的變成了一種特產。
唐昭昭拿著相機給外婆一頓拍，哢嚓哢嚓留下了許多珍貴的畫麵，她一一展示給外婆看，外婆笑得眉眼彎彎，不住稱讚。
“拍的真好，你什麽時候買的相機，貴不貴？”
唐昭昭笑盈盈的說，“我表哥陳哲送給我的禮物，他現在工資特別高，比我們家小超市還賺錢。”
“真是爭氣的好孩子，那你給陳哲帶點茯苓唐等吧？”
老人家的熱情難以拒絕，唐昭昭被外婆催的沒辦法，隻能給陳哲打電話。
這一次，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
可接電話的那個人，卻不是自己的表哥陳哲。
“喂。”清磁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電磁波微微的聲噪並沒有損害他的音質，反而添了種沙啞的質感。
唐昭昭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時隔半年，她又聽到了這個聲音。
她立即移開手機，看見屏幕上靜靜的閃著兩個字，雛菊。
“喂？”
聲音的主人耐心的又問了一遍，唐昭昭深吸口氣，認真道歉。
“不好意思，我打錯電話了。”？
沒想到，對方好像也記得她的聲音。
停頓了兩秒之後，清潤的聲音染上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你啊。”
唐昭昭頓時紅了臉，嘴巴也不爭氣的結巴起來，“是，是我，你，你，你還記得我呀？”
“嗯。”他淡淡的應聲，“打錯我電話的，目前隻有你一個。”所以就記住了。
好尷尬……
唐昭昭恨不得把頭埋到地上當鴕鳥，所幸電話那邊的人主動緩解了這份尷尬。
他好奇的問，“你在哪裏？”
被一個陌生人詢問所處環境，本來是個敏感的問題，唐昭昭卻下意識對電話那頭的人感到放心，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嘴巴已經回答了。
“在鄉下，跟外婆一起做茯苓糖。”
“茯苓糖。”
那頭的人輕聲重複這三個字，感覺有什麽要衝破心髒破土而出。
可終究什麽都沒有，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茯苓糖，聽起來很不錯。”
唐昭昭立即接話，“你想吃嗎？你想吃的話，我可以給你寄！”
說完意識到自己太熱情，她又小聲補充了句，“……這個不值錢的，外婆會做很多，分給大家。”
對方好像也愣住了。
他似乎是個難以拒絕別人的人，半晌後，才為難的說，“謝謝你的好意，我……”
唐昭昭卻越發覺得這個提議很好。
大概是因為外婆真的做了很多茯苓糖，又或許是因為自己潛意識裏還想跟這個人保持聯係。也許是他的音色太過好聽，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語氣太過溫柔。
總之，唐昭昭短暫的十六歲人生第一次泛起微妙的漣漪，是在這個夏末的傍晚。
她再三堅持要給他寄茯苓糖當作打錯電話的賠禮，推脫不下，那人隻能靦腆的應下。
這通電話的尾聲，唐昭昭問對方，“你叫什麽名字？”
話筒裏傳來清淺的笑音，有些沙啞，電磁波信號時強時弱的作用下，像有什麽東西在輕輕敲擊著她的耳膜。
讓她悄悄紅了耳朵。
那人回答她，“苓，我叫苓。”
唐昭昭微微睜大眼睛。
聽到他輕笑，“茯苓糖的苓。”
標題是手指頭起的，跟我沒關係( ？？ ？)
這個世界會多安排一點小葵花幼兒園校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