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見鬼 56
失控。
搶奪。
沉浸在夢魘中的唐昭昭並不知道,這兩個詞會成為之後貫穿在夢境裏的主題。
咳血後不久,短發女人發起了高燒。
身體溫度不斷升高,麵上也一片通紅。
唐昭昭想脫下女人的外衣,可惜剛碰到拉鏈她就痛苦的發出呻吟,卷起袖子才發現女人的身體上竟然也起了密密麻麻的紅色膿包。
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她回想起了溪水邊模樣怪異的蛙類,猜測或許是水中的寄生蟲之類出現了感染,可從來沒有見過變異如此快的寄生蟲。
果然是夢境,一切事物與恐怖元素掛鉤之後,就激化了事情的發展。
唐昭昭剛開始還能用打濕的毛巾敷在她額頭,眼鏡男拿來了酒精,讓唐昭昭給她擦拭降溫,可很快她皮膚長炮的痘痘就被擦拭破了皮,即便動作放的再輕柔,那些潰爛的皮膚被摩擦破損後,還是帶來了刺痛感。
短發女人虛弱又疼痛,不忍她受到折磨,唐昭昭不敢再擦拭,就連覆蓋在她額頭上的毛巾也沾上了星星點點的痕跡。
她的情況已經十分嚴重了,完全超出了意料。
大波浪女人剛開始還願意過來跟她替班照顧短發女人,後來看她情況太嚴重,身上也散發出異味,連進都不願意進她的帳篷了。
帳篷裏散發著濃鬱的惡臭,眼鏡男走過來撥開了防風罩,又把門簾拉開,挑起來打開了側麵的通風窗讓帳篷裏麵的空氣對流,這才驅散一些惡臭。
可如此一來,冰冷的山風也直接灌了進來。短發女人剛經曆了物理降溫,現在風一吹,就有些微微顫抖。
“不用管我。”她虛弱至極,停止了咳嗽,說話間嘴裏散發出怪異的臭味。
垂死之人,是有善意在的。
“我這裏剩下了……一些食物。”
在她的示意下,唐昭昭掀開了防潮墊,下麵不知什麽時候挖了土坑,裏麵藏著幾罐罐頭和沒喝完的水。
她去喝山泉,卻還存著沒喝完的水。
大概短發女人也沒想到,自己為了節約物資而葬送了性命吧?
“我們在這裏多久了?”
“大概兩周。”
她出了一會兒神,因為咳嗽而嘶啞難聽的嗓音低低響起。
“是因為我做過壞事嗎?”
唐昭昭一時愣住。
許久之後,才聽見她喃喃自語,“我雖然不喜歡她,但真不是故意的,她溺死在泳池裏,我也很心痛。”
“你……”唐昭昭微微眯起眼睛,“你在說什麽?”
一直以來咳嗽到停不下來的女人竟然能夠開口說話了,卻是在坦白自己的人生。
她斷斷續續的說,唐昭昭斷斷續續的聽。
“我老公啊。”她微微睜著眼,說話間嘴角的膿包滲出液體,場麵怪異,“我老公跟我結婚後,把他女兒也帶過來了,我跟他說過別帶那小拖油瓶的……”
短發女人曾是珠寶店的櫃姐。
有一次,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他的妻子過來買鑽戒,出手便是大手筆,她熱情地給對方推薦著昂貴的珠寶,女人喜歡的男人都毫不猶豫地買下,瞬時就提升了短發女人的業績。
她被手腳大方的男大款吸引了注意力,在他妻子進VIP室試項鏈時,將自己的名片塞進了中年男人的西裝口袋裏。
她年輕,身材也好,長得也漂亮,人美嘴甜,很快便跟男人搭上了線。
在之後,這個男人犯下了所謂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向短發女人表示他很愛自己的妻子,不會跟她離婚,可以包養短發女人當情婦。
短發女人溫柔的表示自己是真心愛他,不要求他娶自己,隻要能讓自己跟在他身邊就已經很幸福了。
男人立即被這樣溫柔體貼的年輕女人征服,放下了防備心。
於是,短發女人將他們相處的隱秘過程拍下來,發給了男人的妻子,然後安安靜靜的等消息。
很快,兩人離婚,男人雖然沒有正式迎娶短發女人,卻將她接進了自己的豪宅裏。就這樣,短發女人便以男人的新太太為名自居。
然而,那個豪宅裏不隻有他,還有這個男人年僅六歲的女兒。
小孩子看見自己的家裏來了個年輕的陌生阿姨,哭哭鬧鬧要找媽媽,一點也不聽話。剛在一起的那一年,短發女人為了扮演良好的形象,對那個女孩極其有耐心,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女孩。
男人公務繁忙,要來回飛到全國各地出差,時間長了,家裏便經常隻剩下她們兩個,男人也越來越信任短發女人,可從這個時候開始,短發女人逐漸覺得那個女孩是個累贅,對她也不再親切溫柔。
每次小女孩兒哭著鬧著要找媽媽時,她就不讓她吃飯,或者把她鎖進小孩子們都害怕的小黑屋裏。
時間長了,小女孩也就聽話了,老老實實的不敢反駁她,富商回來時也都是一幅唯唯諾諾母慈女孝的溫馨畫麵。
可又有一次,女孩兒發了高燒,不知道為什麽又開始鬧起來,身上也起了許多紅腫發炎的疹子,像是過敏了,女人怎麽哄小孩都不肯吃藥,非要找媽媽。
短發女人煩透了她掛在嘴上的媽媽二字,於是便以降溫為由把她抱進了院子裏的露天泳池泡著。
可很快閨蜜打來電話,她把小孩子一個人留在泳池邊,自己回去跟閨蜜聊天。
等掛了電話再出來時,小女孩已經浮在泳池上,溺死了。
身上的一身紅疹被常年不用的泳池裏撒進的消毒劑泡的發白腫脹,直到死,一身疹子都沒消下去。
她不敢讓男人知道女孩是這樣死的,便匆匆忙忙出了門,假裝女孩自己在家調皮不聽話淹死的。
之後,富商接到女人哭哭啼啼的電話,說小女孩調皮玩水不,小心把自己給淹死了。連夜趕來的富商跟短發女人大吵一架,兩個人吵到幾乎要把她趕出家門。
可短發女人哭哭啼啼的求他原諒,百依百順任打任罵還毫無怨言的端茶送水甚至暖床,很快便消極了男人心頭的恨,又睡回了那個漂亮寬敞的豪宅。
她也並沒有為此付出過多的懲罰,甚至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女孩的死和她有關係。
本來就是嘛,她隻是接了個電話而已,女孩是自己淹死的,跟她有什麽關係,她也被嚇了一跳呢,好幾宿都沒睡好,人憔悴了不少。
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一切像是沒有發生過。
“可在這個夢裏,我總是會想到她。”
女人說著,竟然笑了笑。
而後慢慢的閉上眼睛,氣若遊絲的喃喃自語。
“我不想死。”
唐昭昭沒有說話。
直到她不再呼痛,大概是睡著了。
眼鏡男站在帳篷門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女人,月光在他薄薄的鏡片上折射出冷厲的銀芒,像不近人情的審判者。
對上唐昭昭的視線,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
他先前支起了鋁鍋,將那些從瀑布上遊接來的泉水倒進鋁鍋裏用酒精燈煮沸,放涼後拿給唐昭昭,讓她用來洗臉。
的確,在這裏的那麽長時間沒有清洗過,唐昭昭身心俱疲,她洗完臉後又不好意思的拜托他幫忙,順便將頭發也洗了洗。
在眼鏡男的提議下,唐昭昭去旁邊休息。
清洗過後整個人清爽了很多,同時也有些冷。
唐昭昭在石頭上坐著擦頭發時,隔在幾米外的獨立帳篷裏鑽出了一個絡腮胡男人,他離開帳篷似乎想去樹林裏方便,可看見唐昭昭後又警惕的把簾子拉好,甚至掛了鎖,一副要防備到底的樣子。
唐昭昭繼續擦頭發,沒有過多理會。
可男人慢慢悠悠從樹林裏出來後並沒有回帳篷,反而是走到了她旁邊,看樣子是打算搭訕。
唐昭昭不欲理他,絡腮胡卻在她對麵坐下,笑著問,“你多大了?”
沒有人回答也不尷尬,那絡腮胡開始自問自答,“看起來沒多大,二十歲有嗎?還是個學生就入夢了,沒經驗吧,之前入過夢嗎?要不要哥哥照顧你?”
見唐昭昭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他也不生氣,反而越來越熱情。
“你那還有吃的嗎?罐頭估計早就吃完了吧?哥哥那邊還有點,你想吃嗎?”
唐昭昭終於搖頭,“我不餓。”
她想走,男人卻在身後揚聲道,“如果餓的話,過來找我,哥哥等著你。”
離開後不久,卷發女人也從帳篷裏鑽了出來。
看到正準備回帳篷的絡腮胡,熱情地湊過去,似乎要跟他說些什麽。
絡腮胡卻趕蒼蠅一般趕她,“去去去,離遠點兒,你自己身上有味兒不知道嗎?”
女人一僵,抬胳膊左右聞了聞,笑著說,“我身上哪有味道呀,那你要說有味兒的話,應該說那邊那個。”
說著,她指了指短發女人的帳篷,捏著鼻子表情誇張,“你都不知道她身上那個味兒啊,太可怕了。”
也就那小丫頭片子還願意給她降降溫。
絡腮胡眯眼看著她,忽然勾起嘴笑了,“我說的是哪裏有味兒,你自己不清楚嗎?”
女人的笑意消失了,臉色一僵,嘴唇上的血色迅速消退。
回味之後,表情從諂媚變成了隱忍不發的憤怒。
很快又換回了笑臉,上前語氣親熱,“哎呀,那還不是因為沒有水洗澡嗎?”
男人卻笑了,“你身上的味是因為你不幹淨,這麽髒就別來找我了,不然就自己洗洗幹淨,等沒味兒了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