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見鬼 53
他開始困惑。
“你怎麽了?你在害怕什麽?”
說完,他有了答案。
“你在害怕,我?”
尾音帶著困惑,但這更像是一個陳述句。
他清楚的察覺到女孩在害怕他。
可這是為什麽?
一門之隔的唐昭昭瑟瑟發抖,腦海被從小到大看過的鬼故事包圍環繞,這下切身實際的知道了鬼敲門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更何況這鬼還是她死因不明的前男友,怎麽看到離不開一股濃鬱的古早狗血靈異複仇故事的味道。
前男友做了鬼都不放過她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敲門聲再次響起,節奏均勻,又是三下,敲門的人,哦不,鬼,現在還算有耐心。
唐昭昭躥到床上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隻露出一個披頭散發的腦袋在外麵,裝出十分脆弱的模樣,“我……我感冒了,頭暈,困了想睡!”
還裝模做樣地抽抽鼻子,努力發出聽起來淒慘的氣音。
那猛吸鼻子的聲音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她吃了自己的鼻涕。
“撒謊。”
少年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唐昭昭的心也跟著他的聲音沉了下去。
“開門,讓我看看你。”
救命啊!前男友變成鬼來敲門還非要她開門!
唐昭昭一幅抵死不從的架勢死死藏在被子裏,“我真的困了,你走吧。”
聲音隱約染上了哭腔。
可這聲音不帶沒能帶來預想中的妥協,反而使門外的聲音冷了下來。
“如果你不開門,我就直接進去了。”
進來?他要硬闖嗎?唐昭昭一抖,猛地看到了那台舊電腦有人操作一般的亮了起來。
“我等你最後三下。”
他說著開始倒計時。
“三……”
像是死亡的催命符。
唐昭昭幾乎快哭出來,“我真的困了,我們明天再見吧。”
可他卻像沒聽見。
“二……”
自動亮起的筆記本電腦桌麵上,靜靜的躺著一封文件。
在鬼敲門的緊要關頭,唐昭昭竟然還有空分心伸出一隻手,將那封文件打開。
可她怎麽樣都沒想到,那是一封來自三年多前的,溫翎的衣服。
看見信件的一刹那,她忽然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信件的命名是,給昭昭。
這封信是寫給她的。
“一。”
倒數進入尾聲,少年最後一聲輕音落地,短暫的平靜的一瞬。
唐昭昭的視線終於從電腦屏幕上移開,遲鈍的看向臥室的門。
她真的害怕,即便對方是苓,她也要消化消化這件事情。
可沒想到人根本就不給她消化的機會。
還沒去猜少年究竟是會破門而入還是像恐怖片裏擰開門把手,就看到詭異的一幕——
少年修長的身形從牆壁中走出來,旁若無人的穿牆而過,定定地走在她麵前。
唐昭昭的魂兒都要嚇沒了。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他居高臨下的垂眸俯視著裹在被子團裏隻露出一顆腦袋,顯然已經傻眼的女孩,微微不解,“為什麽現在又懼怕我呢?”
唐昭昭簡直要給他跪了,也真情實感的仰麵倒了下去,臉色慘白,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表情一定比哭還難看。
拜托!前男友深夜穿牆而過,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種事更恐怖的嗎?
他為什麽要穿牆啊!拿鑰匙開門不好嗎?當個不反科學的人不好嗎?
可再多的槽都吐不出口了,時針隱隱走向酒店方向,唐昭昭意識不由自主的渙散。
那一瞬間,她竟覺得自己入夢入的很及時。
……
在小山坡上醒來時,她有一瞬間的茫然,可很快就接受了這一現狀。
看來她入夢了,這倒是比醒著好得多,即便夢裏有鬼她都覺得親切。
畢竟一時還無法麵對變成阿飄的溫翎,唐昭昭從未嚐試過與阿飄談情說愛,想想還有點刺激。
剛好入夢給了她一個緩和空間,她從草坪上爬了起來,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空洞的山頭,周遭零零散散的躺了幾個穿著登山服的人,他們陸陸續續的醒來,顯然都是剛剛入夢。
“這是哪?”其中一個男人站了起來,轉動著僵硬的四肢,大略勘察了一下周遭的情況,然後趁著臉色確定這是一座荒蕪的野山。
“好像是荒郊野嶺?這些人怎麽還沒想,真他媽像亂葬崗……”
男人說著緩緩轉身,看到了在草坪上坐著一臉懵的唐昭昭。
兩兩相望,有些尷尬。
他不好意思撓頭,“那我就隨口一說,你別在意,我沒想到已經有人醒了。”
周圍連路燈都沒有,唯一能帶來光亮的東西便是頭頂那一輪碩大的月亮,銀芒冷冷地照射在地上,像是給草叢鍍上了一層鋒利的銀霜。
確實挺像亂葬崗的。
唐昭昭搖頭,“我沒事。”隨後又提醒男人,“他們看起來要醒了。”
大略的看了一下,加上她五男三女,身上都穿著防護衝鋒服,背上背著碩大的背包,像是一支野外登山隊。
“我們現在在哪裏呀?”一個剛醒來的短發女人發問,她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和身旁的另一個女人結伴,攙扶著對方坐起來。
幾個男人並不願多作自我介紹,看了一圈後陳述事實,“我們現在在山上,這裏唯一的照明條件便是頭上的月亮,剛剛我看了一下,大家的身上都背著有帳篷,我們應該是一支登山隊。”
跟唐昭昭想的倒是差不多。
登山隊,那,這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夢?
唐昭昭下意識的搜索起自己腦海裏關於登山隊的鬼故事,卻怎麽想都想不到。
翻了翻口袋,竟然在衝鋒服的暗袋裏找到了一部手機,點開後果不其然沒有信號。
屏幕上的日期顯示著現在8月14日,果然又是這個日期,無論是無論入夢多少次,都會回到八月14這一天,夢境裏屬於亡靈的時間不再有任何的進展。
“這個地方坡度太大,樹木太多,不適合露營。”
最先醒來的男人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讓人聯想到律師或者職場精英一類的身份,他四下看了一圈後指了一個方向。
“我們朝那邊走,前麵看起來樹少一些,那麽遇到野獸的概率會變小。”說著他又分析了地形,“我們到上麵那一處平坡,不用擔心落石或滑坡,把帳篷駐紮在那裏,然後再想想看接下來要怎麽度過。”
無論是哪一種恐怖故事,隻要關於隻要關於鬼的,唐昭昭都感覺恐懼,更何況他們要在這個地方度過一個晚上。
隻要天亮了,便可以從夢中出來,隻不過這個時間的維度會多長就不一定了。
在四角遊戲之前,她以為一晚上就是一晚上,可經曆過四角遊戲她發現在遊戲裏人的感官會無限延長,時間的維度也是同理,哪怕現實中隻有一夜,夢境裏也有可能無限延長。
總之逃不出這個幾乎凝固的時間,八月十四日。
所謂望山跑死馬,那個看起來平坦的山坡近在眼前,可實際上走起來確實跋山涉水路途遙遠,唐昭昭爬過一條幹涸的河床時手指被尖銳的石棱掛到,頓時流出了鮮血。
“小心一點。”前麵帶隊的眼鏡男看向她,聲音雖然冷,但能聽出帶著關切。
“夢裏的傷會帶出夢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樣,他答,“夢裏受傷了,現實生活中也會受傷,所以努力保護好自己吧。”
比他說亂葬崗的時候多了些人情味,唐昭昭笑了笑,“謝謝。”
眼鏡男淡淡應下,繼續往前走著開路。
這個看起來高中生模樣的女孩是整個隊伍裏唯一跟在他身後以最快速度往小山坡上爬的女性,而且能看出她是竭盡全力想要走在前麵不掉隊的。
眼鏡男的表情也溫和了一些。
不知為何,醒來後唐昭昭便開始感覺到饑餓,雙腿也酸軟無力。
真的像是已經在外麵辛苦攀爬了許久後的登山隊員,肌肉過度分泌乳酸帶來的悶痛感,而身旁的人似乎有同樣的情況,腳步緩慢就算了,肚子還時不時發出饑腸轆轆的咕嚕聲。
顯然,他們現在扮演的角色大抵是許久未進食,並且已經長途跋涉的很疲憊了的登山隊。
了解了身份角色後,她很快的適應了下來,步伐更加堅定,看來他們都是有劇本在身上的。
人們終於陸陸續續爬上平坦的山坡時,才發現這裏的確很適合駐紮帳篷,像一處天然的露營地一樣,草坪柔軟平坦,沒有亂石,背靠著平緩的斜坡,不遠處一片低矮的灌木叢,甚至可以稱得上避風擋雨,還不用擔心山地滑坡和野獸出沒。
唐昭昭很快便選好了一處位置,將自己的帳篷從肩上取下,撐開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困難,那邊早已搭好帳篷的眼鏡男主動過來幫助了她,將防風釘深深地斜紮入地皮,然後將安全鎖固定好,防雨罩也給她綁了上去。
“謝謝。”她真誠的感謝。
眼鏡男淡淡的應下了,倒也沒有跟她說客氣話,那邊兩個女生的帳篷也在別人的幫助下順利紮好。
幾個人搭好帳篷後重新聚到了一起,打開背包,檢查著他們剩下的食物。
每個人包裏都還有幾盒罐頭和不算多的礦泉水。一趟攀爬下來大家不自覺把眼鏡男當做了意見領袖,他看了一遍物資後說,“這些東西支撐我們熬到天亮應該沒什麽問題。”
唐昭昭卻提出了不同想法,“我們還是省著點,因為不知道到現實中的一夜,在這裏是一夜還是無數夜。”
她說的有道理,大家也嚴肅了一些,終於在吃食物的時候,並沒有一下子把那些罐頭肆無忌憚的吃完。
吃完飯後鑽進了帳篷,本以為會很難睡著,可沒想到閉上眼就開始變得沉重,仿佛過度使用的身體放鬆了下來,很快便沉沉入眠。
在夢裏入睡的感覺很奇妙,不會做夢,沒有思維,卻能感覺到有時間流逝,那一段記憶像是被人為減去,變成了未知的黑色。
睜開眼,入眼的還是帳篷那個拱形的頂部,她緩和了幾秒後從帳篷裏爬出來,看外麵還是黑夜。
不確定自己到底睡了沒有,畢竟那段入眠是黑暗狀態,完全沒有記憶,也沒有睡覺的感覺,之隻是出來後發現很多人已經在外麵了,表情顯然都不太好。
“我剛剛睡了多久?”她好奇地問。
眼鏡男眼中多了些血絲,原本紅潤的麵色此時有些蒼白,他深吸一口氣,緩聲說,“幾個小時,你說的沒錯,也許這一夜在夢境裏會無限拉長,變成無數夜。”
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熬到天亮便能結束的遊戲後,心情都更加沉重了。
他們重新看了一下各自背包裏的食物,終於接受了這個殘忍的現實,食物是有限的,但目前為止,遊戲的時間卻走向無限可能。
如果所有東西都吃完了他們該怎麽辦?女生們體力上並不占優勢,兩個人對視一眼後,表情都有些不好。
氣氛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再說話,食物的分配也變回了各人吃各自背包裏的東西,食物最少的那個人提議把所有東西均分,眼鏡男卻搖頭表示不了。
“那樣不公平,如果有人自己的東西本來帶得多卻要分給別人的話,心裏會不舒服,時間長了大家的情感會產生隔閡,如果誰的東西率先吃完,我們大家便想辦法均一些給他,然後等恢複精力了,一起去周圍看一看有沒有可能能夠捕獵,順便在附近尋找一下水源。”
看樣子,眼鏡男真的有野外生存的經驗。
唐昭昭緩緩地鬆了口氣,覺得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緩解。
可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短發女人忽然顫抖著問,“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
見大家都不接,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你們都沒聽見嗎?”
她身旁的女人安撫她,拍打她的肩膀,“你別急,慢慢說,你聽見什麽了?”
短發女人卻不能冷靜,顫巍巍地看向不遠處漆黑的叢林。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