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見鬼 50
回憶到此處戛然而止。
外麵起了風，隔著透明的玻璃，很多人開始躲避到屋簷下，生怕會下雨。
據說，下了雨會倒黴，碰到雨水的人會入夢。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這個崩壞世界的玄學。
唐昭昭收回視線，繼續聽昔日的同學講述。
“他們兩個就這樣吵吵鬧鬧，始終過得很好。”丁柔轉了轉手裏的咖啡杯，望向窗外，“那段時間，真的很美好。”
在別人的口中聽到自己的過往，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唐昭昭尋著日記裏的蛛絲馬跡問，“我記得我姐姐曾跟我說，她查出心髒病後不久她男朋友就提出來分手，她男朋友是不是因為這個離開她的……”
“你姐姐是這樣說的嗎？”
“啊？”
“那你姐姐應該是在他剛走的時候，說的這個花吧。”她溫柔的笑了，“那都是氣話，他不是那樣的人。”
唐昭昭也笑，“我知道，他肯定不是那樣的人。”
但疑惑的是，為什麽日記裏的自己這樣寫。
“他們的感情很好，好到有的時候我覺得不解，為什麽溫翎會喜歡林昭那樣的人……不好意思，我不是說你姐姐不好。”
唐昭昭尷尬的擺手，“沒事沒事，我知道她什麽樣。”
丁柔卻認真的說，“你姐姐真的很好，但在此之前，她孤僻內向，溫翎也是冰山，我以為他們兩個在一起一定會凍死對方，但事實上溫翎喜歡上你姐姐的那段時間是我覺得她變化最大的一段時間。”
雖然很快又變回去了。
丁柔頓了頓，繼續說，“雖然我老愛開她玩笑，說她拱了顆好白菜，但事實上你姐姐也是個很溫暖的人，做事很專注，來起天很輕鬆，也很有趣，最重要的是，她看見溫翎的時候，讓我覺得她眼中隻有他。”
那段時間校內論壇上有個匿名貼久居不下，討論為什麽溫翎會喜歡林昭，答案和猜測莫測多端，但丁柔卻覺得，沒有為什麽。
她看林昭的眼神時，依稀可以明白，當有個人在看見你時就像看到了一直以來等待著的那個人，就像眼中染起了一簇渺小又耀眼的火苗。
那種感覺，大概會讓人心悸吧。
“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假的，隻不過那段時間溫學長來學校的頻率變多了。所以當他開始接她上下學時，幾乎震驚了全校。”
“後來每個人都在猜測他們什麽時候分手，因為看起來真的很不搭。”
“林昭也是在那段時間，偶爾會變得奇怪。”
說著，丁柔微微皺起了眉，“有次溫翎來接她時，頭上帶著明顯的淤青，林昭跟我說溫翎告訴她是沒注意看路撞傷……”
她話中的欲言又止太過明顯，唐昭昭問，“但其實呢？”
丁柔出神的看著手裏的杯子，神色有些複雜，“但其實前一天晚上我都看到了，是林昭做的。”
她忽然進入癲狂，在宿舍後麵那排樹林裏，丁柔接完飲用水路過正巧看到溫翎為了不讓她傷到自己，被揚起的石塊砸中了額頭。
那一瞬間，林昭猙獰的模樣嚇到了她，那聲短促的尖叫引起了兩人的注意，隨後林昭昏迷，溫翎告訴她不要說出去。
丁柔的世界觀都被震撼到了。
因為溫翎說，“拜托你了。”
他的額頭還在流血，看起來不止經曆了一次，他把昏迷的林昭摟在懷裏，抱著她等待他醒來。
一個天之驕子容忍到這種程度，還低聲下氣的求她，丁柔想都沒想過。
“後來有一天，溫翎幫林昭請了假，帶她去了醫院。”
一段時空混亂的闡述後，她說，“他真的很好，一直到離開，都在保護林昭，甚至沒有讓她知道自己的失常。”
唐昭昭捕捉到了一絲不對，“離開前？”
丁柔深吸一口氣，緩緩說。
“當時，溫翎死了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林昭不知道。”
咯噔一聲，唐昭昭的心無端跳了跳。
丁柔唇角含著苦澀的笑，“他瞞得很好，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拜托了所有人不要告訴她，還給了那些人很多好處。”
“甚至……”甚至來找到了她。
讓她去接出院的林昭。
大概隻有極少的人知道林昭要做心髒手術，但是丁柔知道。
因為溫翎離開的時候是林昭剛查出心髒病沒多久。
一直以來，林昭的抱怨都來自於她的誤解，她以為溫翎是因為她的心髒病才走的。
但其實溫翎早就知道了。
“可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瞞得住的？畢竟人已經死了，溫氏集團的繼承人死亡，不可能瞞得住。”
“起初林昭確實以為他出了遠門，以為他要分手，可是後來有一天，有人告訴了她真相。”
當時丁柔跟她坐同桌，聽到她很生氣，每天都在罵他。
也見證了林昭從那個奢華的酒店搬出來，再也不願踏入一步，拉出過嘴上罵個不停但偷偷躲在廁所哭的她。
她很難過的，她表麵裝作無所謂，每天不開心的臭罵他一頓，但那雙眼睛的笑意越來越少，空寂越來越多。
那個時候，丁柔有幾次都差點忍不住告訴她。
他沒有喜新厭舊，沒有要跟你分手，沒有拋棄你。
他死了。
畫風急轉直下，變成了令人唏噓的炎涼。
“他在時，那些人對她很好，巴結奉承，熱情友好。但那一切僅僅是因為他們要巴結溫翎。”
唐昭昭接，“所以，他去世後……他們就開始傷害她？”
丁柔點頭。
“溫翎大概也想不到吧，如果知道他細心嗬護的人最後會經曆那些……”像是想到什麽極其可怕的事，她抖了抖，緩緩說，“如果他知道他們會對她做出那些殘忍的事情，恐怕無法瞑目。”
涼意爬上了背脊。
唐昭昭的身體無端發抖，細小的雞皮疙瘩沿著胳膊爬起，毛骨悚然的感覺很快遍布全身。
她問，“他們是誰？”
丁柔抬眸，一字一頓。
“所有人。”
所有人。
附中三個年級，加上精英班一共三十三個班級。
所有人，在享受淩虐的狂歡。
有人冷眼旁觀，有人閑言碎語，有人伸出手施虐，有人嘲笑起哄。
三十三個班級，一場盛大的集體無意識行為，從眾心理分攤了罪惡，他們隻是在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