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見鬼 28

  如果說明太附中最近有什麽八卦，那就是溫翎頻繁的出入於學校。


  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溫氏奉行精英教育，作為未來的繼承人，溫翎擁有最好的私教力量，集結了頂級大學裏最優秀的教師，幾乎所有課都聘有頂級師資團隊。


  教育公平，對於這些金字塔尖的牧羊人來說，本就是悖論。


  可已經被大學部提前錄取隻等著開學就好的溫翎，忽然頻繁的出入校園了。


  無論是出於什麽動機，這對明太附中的女生來說都無疑是個好消息。


  唐昭昭上樓拿被扔到樓頂的桌子。


  這已經是這個星期第二次了，桌子上畫滿了肮髒的咒罵，她麵無表情，在桌子上貼了新的海報，遮住下麵無法入目的語言。


  心裏隱約有推測，知道做這些無聊事情的是誰，但她不住校，無法掌握證據。


  所幸雙腿在逐漸變好。


  這段時間通過訓練，她的雙腿已經可以站起來了，有時行走還是要借助拐杖，但幸運的是輪椅幾乎不需要了，剩下來的時間隻要鍛煉好足以支撐身體直立的肌肉便可以了。


  先前原主隻是有一些跛腳，出於自卑心理不願意行走，唐昭昭現在終於可以艱難走路，卻仍舊無法改善跛腳的情況。


  而在她可以走路之後，終於知道之前的原主為什麽不樂意行走。


  幾乎在她出現的所有地方，都會有不懷好意的男生女生竊竊私語，對她的走姿評頭論足，聲音絲毫不避諱，還以被她聽見為樂趣。


  明明是最美好的年紀，這些人的麵目卻醜陋到讓她難以置信。


  終於熬到了放學，唐昭昭推著輪椅離開，卻聽有人在身後喊她。


  “林昭！”


  回過頭，唐昭昭發現是上次在天台放她出門並且把手機還給她的女孩。


  “瑞莉，怎麽了？”


  “明天我過生日，晚上能過來嗎？”徐瑞莉皺著眉頭，一邊說，一邊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不要來，千萬不要來。


  沒想到女孩一愣，靦腆的笑了，“好啊，但可能，沒辦法準備很好的禮物。”


  一瞬間，徐瑞莉的心沉了下去。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訥訥的說，“不用準備禮物，人來了就好。”


  大概是著急回家，女孩拄著拐杖離開，走之前忽然回頭，對她露出純然的笑容，“祝你生日快樂，瑞莉。”


  徐瑞莉無言的張嘴，點點頭，目送著女孩一瘸一拐的離開轉角，消失在視線中。


  “約到了嗎？”


  拐角處，麵容姣好的女生優雅的走出，她身後簇擁著同樣畫著精致妝容的高中少女，麵上都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約好了。”女孩低下頭，攥緊自己的衣角，“我騙她說我明晚過生日。”


  有人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長而尖銳的指甲微微刺破皮膚，留下紅痕。


  顧詩漫冷眼看著，目光輕蔑，“徐瑞莉，你讓我很失望。”


  旁邊有人接腔，“竟然偷偷把人放出來，還把手機還回去了，你跟她關係很好啊，怎麽樣，以後要跟她做朋友嗎徐瑞莉？”


  話音像是詢問，可徐瑞莉知道，這是威脅。


  她搖頭，眼中續起屈辱的眼淚，可在抬頭時又變成了諂媚討好，“怎麽會呢，上次是我做錯了，詩漫，原諒我吧，我還想和你做朋友。”


  輕蔑的哼聲從美麗的女孩嘴裏發出，她審視著上下瞥她，觸及到她崩裂滲血的指甲，施舍一般說，“今天不用摳了，回家吧。”


  輕飄飄的話語，帶過了背後的殘忍。


  徐瑞莉知道為什麽顧詩漫這麽討厭林昭。


  曾經，她在某本自然雜誌上看到過一個生物學家刊登的枯葉蝶的故事。


  那種生物因為太過美麗而被捕殺，做成精致的標本，展覽在櫥窗後，變成收藏家的戰利品。


  直至快要絕跡。


  而帶來這一係列毀滅，大肆捕殺的噩夢源頭，竟然是因為美麗。


  美麗不是罪，但脆弱到無法保護自己的美麗，對她來說是一道枷鎖，是罪孽。


  單親家庭，跛腳又有一位臭名昭著的母親，這樣出身的林昭在顧詩漫這樣條件優越的女孩眼中分外礙眼，而從始至終都是校花的她有一天聽到別人口中談論的美麗女生從她變成了一個出身低賤的女生後，就開始憤怒，或許在她眼中是不配的。


  所以林昭成了她的目標，無情的打擊，施虐，嘲笑，孤立，讓她成績一落千丈，讓她再也不敢用跛腳走路，讓她留起厚重的劉海，再也不敢把臉露出來，讓她日複一日的陰雨自卑。


  又扮演者施舍資助的善良者形象，大肆宣揚善良。


  徐瑞莉看著自己的指甲，深深的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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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翎戴著耳機，走在離校的路上。


  此時已經放學了很久，操場上的人都散盡，校園一片空曠，此前他剛拒絕了一個追到明太大學部告白的女生，禮貌而冰冷，給人留足了顏麵。


  可對方還是哭了，他頓生躁意，關上自習室的門，然後等到沒人了才出來。


  背後忽然響起了微弱的吱呀聲。


  溫翎回過頭，正還看到一截來不及躲藏的裙擺，正小心翼翼的藏在樹後。


  他皺眉，以為又是哪個尾隨自己的女生：“出來。”


  聲音冷到讓人一抖。


  在外人麵前，他往往都是這樣，如同掩藏在迷霧裏的冰山，讓人覺得冷，難以接近，卻又無法阻擋沉迷於冰山，趨之若鶩的探險家。


  空氣凝了三秒，隨後他看到那個叫林昭的女生耷拉著腦袋從樹後推著輪椅出來，白皙的手不安的揪住書包帶子，小聲自言自語。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沒想到是她。


  溫翎眯了眯眼，歪頭：“你說什麽？”


  女孩推著輪椅後退一步，垂著頭不說話。


  可溫翎明顯看到了她藏匿在厚重劉海裏的一個白眼。


  溫翎被氣笑了：“你尾隨我，怎麽還這麽理直氣壯？”


  女孩一臉無辜，睜大眼睛的樣子顯得有些可愛：“誰說我在跟你，這條路大家都可以走啊。”


  終於多說了幾個字，表情也生動了許多。


  溫翎壓下唇邊的笑意，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戴回耳機繼續走。


  隻不過腳步慢了許多。


  怎麽真走了？唐昭昭麵上浮出困惑。


  這個人昨天不還來醫務室送她感冒藥嗎？還往她腦門上拍了個退燒貼。


  處於混亂思考當中的她並沒有注意的少年的步伐越走越慢，隻覺得這個世界的苓分外冷酷無情，難以接近。


  “溫同學你慢一點。”


  “溫同學我好像還有話跟你說。”


  她裝可憐，跟在他身後，手費力的推著輪椅的咕嚕。


  一聲聲小心翼翼的喊，“溫同學。”


  “溫同學，我要跟不上了。”


  “溫……”


  少年忽然回身，清雋精致的臉逆光落在陰影裏，竟帶了壓迫感。


  唐昭昭噤了聲，腦袋縮了縮，不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