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見鬼 13

  少年走路的姿勢正常，背影挺拔高挑，皮膚白皙，垂下的手臂筋骨分明。


  明明一切都正常，卻沒有什麽腳步聲。


  唐昭昭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聒噪了，也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聲。


  十九層白天似乎也沒什麽人，她一路跟著少年走到1902的門口，在他開門的時候眼巴巴的看著，“鄰居，我可以去你家做客嗎？”


  沒有看清用卡還是用密碼，門被少年輕輕一推，就開了。手停在推門的動作上，他回頭看著女孩，琥珀色的眼眸沒有溫度。


  這個世界的苓好冷漠，那雙眼裏像是裝不下任何東西。


  唐昭昭彎著眸子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增進鄰裏間的友誼！”嘴上說的無比純情，腦袋裏已經充斥著各種不純情的事情。


  少年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卻在進門的時候略微放慢了腳步，留出一些空隙。


  有希望！

  唐昭昭趕忙跟著他的步子走了進去。


  撲鼻一陣冷香，像是烏木與雪鬆的雜糅，也像是少年自帶的氣息。


  眼前豁然開朗，寬闊極簡的全景客廳落入演練。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少年家，竟然產生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隻不過房間莫名的冷，唐昭昭哆嗦了一下，揉揉肩膀，“好冷啊，你家開冷氣了？”


  少年的家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幹淨，整潔，黑白時尚，處處透露著性冷淡獨居男性風。


  隻是……


  太沒有人氣了，簡直像個樣板間。


  少年領她進門後就自動忽略了她的存在，仿佛她是空氣，自顧自的坐在窗邊的沙發裏，不再發一言。


  高挑的身形在柔軟的靠墊裏顯出了一些溫馴感，從坐下後就像關了電池的機器人偶，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


  整個房間一如他給人的感覺，清冷幹淨到像沒有人住過。


  空氣中彌漫著一層不明顯的，細細的灰塵。沙發和床上沒有一絲褶皺，水龍頭和料理台幹燥到沒有一絲水漬，燈沒有開，臥室的房門緊閉，綠植全部枯萎，陽光折射著淡淡的塵埃，丁達爾效應之下，靜止不動的男生像是精致的擺件。


  整個房間猶如一幀定格的畫麵。


  唐昭昭小心翼翼的走動，生怕驚擾了這靜謐的氛圍。


  門廊拐角，壁掛在牆上鏡子輪廓的物件都被罩上了白色的防塵罩。


  不喜歡照鏡子嗎？她要是長那麽好看很不的天天陶醉在鏡子裏，沉醉於自己的容顏。


  真是暴殄天物。


  她回頭悄悄瞄少年，發現少年也回過了頭，在看她。


  隻是兩人離的遠，唐昭昭並不知道那視線實際是落在自己唇上。


  琥珀色的瞳仁泛起了一絲光，帶著懵懂和探究。


  可等唐昭昭走近後，少年又收回了視線，改回看窗外的模樣。


  唐昭昭在他對麵坐下，好奇的問，“你在發呆嗎？”


  一如既往沒有回答。


  少年像是將自己隔絕在單獨的次元裏，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陰鬱感。這樣的這樣氣質冷淡的美少年，誰不愛呢？

  正麵無表情地望向遠方，少年的視線忽然被毛茸茸的頭頂占領。


  女孩不知什麽時候撐著桌子探過了上半身，掠奪了他的視線。


  唐昭昭好奇地向外張望，喃喃自語，“外麵也沒什麽呀，也沒有日出日落……”


  很快她驚呼，“這裏好高啊！”身子也往少年一側探的更多，幾乎要碰到他的手臂。


  “你是不是在欣賞城市的鳥瞰景啊？”


  說話間，她轉過頭，飛揚的發絲劃過少年的臉頰。


  那一雙沒有變化的眼眸忽然動了動，睫毛輕顫，向上掀起，抬頭看向眼前的女孩。


  清淺的眼底蕩過暗霧。


  她好吵。


  可偏偏女孩無知無覺，仍舊嘰嘰喳喳，“你叫什麽名字？”


  “你多大了呀？”


  “你自己住在這裏嗎？”


  唐昭昭不知道少年在想什麽，維持著撐著上半身的姿勢，跟他講話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窗外的陽光透過來，整個人在逆光發白的塵埃下更顯柔軟。


  少年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目光遲緩的染上了溫度，琥珀色的眼眸多了一層光澤。


  那目光讓唐昭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自在的動了動。


  就在她以為少年一如往常不會有反應的時候，看見他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

  一瞬間，驚喜湧上唇彎，“你肯理我啦？”


  少年似乎有些不讚同她的說法，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什麽意思？不願意理她？還是願意理她？


  先搖頭，又點頭。不願意對照搖頭，理她對照點頭。


  所以，不是不願意，一直都是理她的？


  唐昭昭麵上微笑心裏已經滾過了一大堆想法，頓時心花怒放，也不管自己的腦補是不是正確的。


  原來是個冷臉傲嬌啊！


  她坐回對麵的沙發，沒看到少年悄悄伸出，探向她頭發的手指。


  柔軟的發稍擦過指尖，帶來一絲微微的癢，他微頓，琥珀色的眼眸泛出好奇。


  唐昭昭托著下巴在對麵坐好，笑眯眯的看著他，“那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的名字？”


  少年沒有看她，低著頭，有些出神的看著自己的……手指？

  手指有什麽好看的？


  唐昭昭伸著頭去看，什麽都沒有啊。


  於是又問了一句，“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的眼神終於肯離開手指了，抬頭望向她，平緩的搖了搖頭。


  不能告訴她名字？

  可看著他眼神中的空洞，唐昭昭總覺得是另一個意思。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恍惚間，她意識到了什麽。


  於是換了一種問法，“你記得自己是誰嗎嗎？”


  少年蹙著眉，黑發遮住眼睛，略顯陰鬱。


  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眼中懵懂的茫然，像縈繞著霧氣的山泉。


  緩慢的，他又搖了搖頭。


  猜測是一回事，猜中了又是另一回事。


  唐昭昭驚訝的捂嘴，原來他跟自己一樣！

  是個沒有記憶的小可憐！

  一瞬間，同情心和愛意一同泛濫。


  怪不得他的表現這麽奇怪！她還記得前幾個世界的事，少年卻是記憶空白，迷茫可憐的坐在這個屋子裏一動不動的看外麵。


  她不斷腦補，快要潸然淚下。


  又問，“你吃飯了嗎？”


  迎著少年清澈幹淨的眼眸，她坐直了身體，“我可以給你……買飯回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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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昭昭感覺自己和那個素未謀麵的男朋友沒有感情，可日記本裏卻滿滿的記載了他們之前的點點滴滴。


  苓看到了會不開心吧？？


  住在這個裝潢華美的精致套房，心裏總有些不自在，那野男人也挺好的，唐昭昭捏著日記本微微泛黃的紙張，覺得不自在。


  跟他談戀愛的，該不會是那百分之五十的原主吧？

  把剩下來的東西歸歸類，可偏偏在整理日記的時候，一張照片滑了下來。


  那是一個側影，隻有隻拍了一個少年高挑修長的側影，正在打籃球，身子高高的躍起，像一尾靈活的魚，修長的五指抓住籃球，蓄勢待發。


  確實很帥，果然是校園風雲人物。


  少年陽光明媚，渾身都是幹淨純粹的活力的樣子，那一頁夾層裏還有自己的照片，跟她合影的那個男生臉全部被劃的烏漆嘛黑。


  自己這是討厭他嗎？


  可唐昭昭又不太確定，照片上的自己笑得非常開心，那後來是什麽引發了她的憤怒讓她把這些照片都劃了呢？


  一張張翻下來，幾乎沒有一張是露臉的。所有的照片裏，少年的臉都被劃去，隻有麵對鏡頭的自己笑的陽光明媚，兩人的動作很親密，倒真的像是恩愛的情侶。


  少年的手或搭在她的肩上，或摟著她的腰，有的還將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腦袋上，襯衣幹淨整潔，袖扣閃著細微的光，沒有一絲瑕疵，她自己的部分都是笑眼彎彎的樣子。


  唐昭昭歎息，本來想把這些照片丟掉，卻不知出於什麽想法把它重新改回到日記裏。


  可沒想到，小小的夾層裏還有東西頂著，唐昭昭仔細辨別，在皮質底部抽出了一張卡片。


  一張身份證。


  “溫翎？”


  依舊是被劃花了照片。


  可是溫翎的身份證為什麽會在她這裏？她把野男人的身份證拿走了那他用的時候怎麽辦？

  猶豫再三，唐昭昭拿起照片，找了附近的警局。


  滴滴兩聲，識別器發出紅光。


  值班的警察又換了一台機器，仍舊是報錯聲，於是在電腦上手動輸入了身份證號。


  家裏已經沒有了這個野男人的蛛絲馬跡，順著他留在三通中心的電話頁顯示空號，這個世界的人除了必要工作極少出門，消費物欲也因奇怪的生存法則降低，唐昭昭毫無頭緒。


  本以為來到警局會查出些什麽，結果手動輸入竟然還是查無此人。


  “所以這是個假身份證？”這個男朋友是騙子，一直用的假身份？


  心裏莫名湧上怒氣，在發覺查無此人的第一時間，唐昭昭竟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年輕的警察卻若有所思，想到了什麽，“還有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值班警察也看向他，兩人對視一眼，在電腦上又輸入了什麽。


  打開內部某個網頁，最上麵是嚴嚴正正的白底黑字。


  “就是，他這個身份證可能已經注銷了。”


  回車，確認。


  一串信息跳了出來。


  警察核對了一下，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果然，就是注銷了。”


  唐昭昭不懂，“注銷？”


  “對。”警察從屏幕前抬起頭，語氣遺憾，“就是說，身份證持有人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