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失憶心機美人 64
青藍色的天幕上掛著一輪半彎的淡黃色玉勾,重巒疊嶂的山幕間殘留著落日餘暉,一層一層,墨筆化開般向蒼穹中央蕩漾。
草木香交雜的晚風微微泛涼,穿過溪流山澗,輕柔的吹拂在臉上。
雲昭靠在小溪旁光潔的石頭上,啪的一聲拍向自己的手背,順勢撓了兩下。
灌木叢中透出點點熒黃色的微光,猶如細碎星辰墜落。
她的眼眸被照得忽明忽暗,抬頭問身旁靜坐的男子,“你說山間有處溫泉,要帶我來,就是看這個嗎?”
容泠含笑點頭,眼眸中的光比漫天螢火蟲還要晶瑩。
一瞬間,雲昭表情變得極為複雜。
“真的嗎?阿泠?”
她掰著手指頭,一根根在他眼前數,“大半夜,孤男寡女,深山老林,還是牽著手一起來的,天然溫泉,天時地利人和,你竟然是帶我來看螢火蟲?”
容泠憋笑憋的極為痛苦,卻偏要裝出一臉不解的模樣問她,“那不然,昭昭以為我要帶你來做什麽?”
“……”雲昭麵無表情的又打死一隻蚊子,點點頭,“挺好。”
容泠肩膀都在抖。
雲昭補充,“你往旁邊坐點,你身上的佛光太刺眼了。”
容泠終於笑出聲來,似乎被她逗得極開心,平日裏冷若冰霜的五官柔和起來,生動又迷人。
他笑盈盈的去牽雲昭的手,卻被她躲開。
“還是離我這紅塵中人遠一點好。”
“對不起,昭昭,好像是我誤會了你的意思。”他從後麵伸手撈她,把人從石頭另一側拖過來攏在懷裏。
胸腔處傳來的聲音嗡嗡的,好像隻有在她身旁的時候才是鮮活的模樣。
“這處景致不錯,與上京不同,又格外清靜,我以為你會喜歡。”
雲昭靠在他懷裏,閉了閉眼。
眼不見心不煩。
半晌後,頭頂忽然傳來他的低語。
“再等等。”
雲昭抬頭看他的時候,他又換了個話題,就仿佛什麽都沒說過。
山間的夜風寒涼,兩人看了一會兒後便回了寺中。
雲昭在容泠房間用了些晚膳,同樣是素食,可容泠的餐食總比外麵的精致許多,有些菌菇做的竟有了肉的口感,想也是因為她表述出不滿後請了更好的廚子來。
跟他一起進膳時雲昭會比平時慢上許多,因為他吃飯的模樣太過矜持斯文,雲昭莫名帶了些小女孩含羞的情結,吃的又慢又做作。
直到容泠把在側伺候的下人轟了出去,然後含笑看她,“昭昭這樣吃飯會自在些嗎?”
雲昭無力的放下筷子,單手捂住額頭。
容泠不解,“怎麽不吃了?”
她沒好氣,“飽了。”
聽她這樣說,容泠竟真點頭命下人撤去了餐食。
雲昭欲言又止,幹脆閉著眼不看他。
直到靜雅的房間再次隻剩他們二人。
進入慈恩寺後,每日都有人送來新的醫書藥經,有些古樸厚重,有些精致小巧,上麵記載著奇門秘書古怪藥方,雲昭看不懂,隻是沒想到才短短半月過去,這些藥書竟堆積的猶如一片小山。
容泠拿出最上方看了半冊的一卷古籍坐在桌前靜靜地翻閱著,房間隻剩下書頁翻動的簌簌聲。
雲昭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開始伸手扯容泠的頭發。
他的發絲當真如墨緞一般,冰涼柔滑,輕輕一攏便從她指縫間滑下,猶如水流沙漏,雲昭再次抓起,那些滑溜溜的發絲一如既往的滑下去。
似乎來了興趣,她懶洋洋的靠在他的座椅旁,手一下下的撩他垂在背後的青絲,甚至得寸進尺的越深越高,五指滑進了發絲間,碰到了他的耳朵,一觸即分。
落在肩上,編起了細細的小辮子。
容泠長睫低垂,靜如雪山,手裏的書卷卻再也沒翻過頁。
心緒早已隨著她的動作而不得寧靜。
她總喜歡這樣鬧他,尤其是進入了慈恩寺後。
當真如同貓兒一般,他若是認真看書忘記了理她,便會不動聲色的過來撩撥,要吸引去他所有的注意力。
直至許久後,才無可奈何的抓住她的手腕,對上女孩無辜的杏眼,那種無奈又變成了淺笑。
“地上涼,去榻上坐。”
雲昭動了動,忽然伸出兩條纖細的胳膊,極具欺騙性的清麗麵龐上滿是認真之色,“腳麻了,你抱我過去。”
容泠頓了一下,指下無意識用力,在書上留下一道淺淺的折痕。
視線對上她的,一向平靜無波的眼眸中滌蕩出了漣漪。
倒是不如她坦率。
容泠伸出手,傾身從她胳膊下環過,女孩兩條纖細的胳膊順勢攀上了他的肩膀,摟住了他的脖子,腦袋輕輕的扣在他的脖頸上,模樣極其乖巧。
淺淡的花香納入鼻息,容泠下意識多嗅了兩下。
她鮮少有這麽聽話的時候。
容泠微微偏了偏頭想要看她,女孩卻低垂著腦袋靠在他懷裏,不讓他看。
她的身體輕的不可思議,也柔軟的不可思議。
貼在他身上,如同水草。
她的個子比容泠短許多,托著她向榻旁走去,越來越覺得像是抱了一隻貓兒。
隻不過他沒看見靠在他胸口上的姑娘,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
青絲隨著男子的步伐晃動,露出發間白皙的耳垂,不出所料,又泛起了紅。
雲昭有時禁不住想,他真的有那麽純情嗎?臉皮薄到令她驚奇的程度……
還是說她臉皮太厚了?
容泠動作輕柔的把女孩放在榻上便要起身離開,卻忽然被勾住了衣袖。
視線順著拿兩根白嫩的手指看過去,雲昭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看起來無辜可愛的杏眼中帶了些狡黠,麵上卻是一片正色。
“你要去哪?”
聲音都比平時軟上一些。
容泠看向書桌,還未等他開口,手指忽然被人勾住。
“別去了。”她抿抿唇,臉上滿是天真,“我想和你聊聊天。”
坐在軟榻上,蓋著棉被純聊天。
容泠變得遲鈍起來,一向清明的腦子此時有些昏沉,慢半拍的看向她。
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可能,他根本無法抵抗她的主動,尤其是這些暗藏著小心思卻又裝作無辜天真的模樣,容泠一瞬間如同醉了酒。
也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她主動一些,就會讓他忘記了原則。
被她輕輕扯了一下,就坐到了榻上。
就是這樣。
雲昭露出得逞的笑容。
這塊木頭一直若有似無的停滯不前,雲昭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
男朋友不喜歡身體接觸,這可不行啊,談戀愛又不是拜把子。
容泠在一旁坐著,手放在軟榻上,玉一般無暇通透的皮膚上顯露出清晰的筋骨,微微搖晃的燭火映上,如同匠人雕刻出的玉像。
雲昭心裏也打鼓,不知道下一步做什麽。
她的手悄悄爬過去,碰了碰他的小指。
容泠一瞬間就看了過來,纖長的睫羽顫了一下,凝視著她。
偏偏女孩又飛快的移開眼,仿佛什麽都沒做,隻是手指已經交扣在他指尖,掌心微微泛起濕意。
身旁的人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她,房間隻剩兩人的呼吸聲。
也太像兩個小學生了吧!
雲昭暗暗唾棄自己,都這麽久了,就隻跟男朋友貼貼小手?
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她微微側過眸,對上了那雙墨玉一般的眼眸。
那種明晃晃的沉淪之色讓雲昭一愣,手下的五指卻一動,似乎是想走。
這可不行,成敗在此一舉了。
容泠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麽,可視線忽然一暗,人已經被推得向後仰去,背脊撞在牆壁上,發出低低的悶哼聲。
雲昭急不可耐的把他推到軟榻上,伸腿跨坐在他腰間,兩隻手胡亂的扯他的領子,幾乎快把那妥帖得體的衣襟扯爛。
容泠麵上帶著紅暈,微垂著眼眸,兩隻手臂撐在軟榻扶手上,任由女孩為非作歹。
他似乎不知如何應對。
雲昭坐不穩的往下滑了滑,又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爬了上去,重新盤到他的腰間。
急了之後直接抽出一把匕首。
“昭……”容泠一驚,剛想製止她就聽到一聲裂帛之音。
衣服竟直接被她撕破了。
他的心無法抑製的狂跳起來,想要推拒的手也失了力,落在她肩上的動作明顯帶了違心,像是欲拒還迎。
其實她什麽都不用做,隻是看著他笑,就能把他迷的神魂顛倒。
雲昭一頓生猛的操作,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他的腰上,完全沒有女孩的自覺,眼睛落在他被扯開的衣襟上,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也不知究竟為何,千金之軀的世子殿下總會讓她產生想要欺負的感覺,明明身形地位都比她高出許多,偏偏在她眼前總是這麽一幅好脾氣又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那點淩|虐的心思就怎麽都下不去。
雲昭無師自通的俯下身,吻他白皙冰涼的耳垂,貓兒一般舔舐。
容泠整個人都繃緊了,睫羽顫來顫去,完全沒了平日裏那副高嶺之花的模樣。
脖子上顯現出清晰的青筋,和漂亮的鎖骨。
一層紋理明晰的肌肉覆蓋在骨骼上,觸感極好,雲昭的手指落在上麵,順著紋理向下撫去,這才發覺他並不似傳說中的病瘦孱弱,這身體比她想象中要精實許多。
她微微有些走神,竟咬上他線條流暢的下巴,感受到身下人的顫抖,轉而又吻了吻他的唇。
差不多要把生米煮成熟飯了。
雲昭伸手取去扯他腰間的玉帶,卻被人輕輕扣住手腕。
容泠氣息淩亂,眼中也帶了濕意,卻輕輕對她搖了搖頭。
那隻手開始發冷,死死的扣在玉帶上。
雲昭僵住,“為什麽?你不喜歡我?”
“並非。”他撐起上身,憐惜的吻了吻她蹙在一起的眉頭,“我體內尚有餘毒未解,怕傷了你。”
“毒?”雲昭遲疑的推開他,摸上他的胸膛。
衣服被扒開,手下無遮擋的接觸,容泠唇間溢出輕哼,飛快伸手製止了她。
雲昭眼裏滿是擔憂,“這麽嚴重嗎?”
他柔聲安慰,“不嚴重,隻是一些餘毒。”
雲昭聽了又要解他的玉帶,被人整個擁在懷中,容泠眉眼含笑,嗓間發出好聽的笑音。
“我竟不知昭昭如此心急。”
雲昭被他鉗住了雙手,拿頭不滿的拱了拱他的肩膀,“你不是讓我對你負責?什麽都做了不就是負責?”
“當然不是。”他錯愕,“你為何會這樣想?”
雲昭抿起嘴巴,表情忽然帶了些委屈,“那你對我負責?萬一你跑了怎麽辦?輕飄飄的,我連個證據都沒有。”
他卻笑,“昭昭忘了,我們是喝過交杯酒的。”
見她一臉迷茫,又冷笑提示,“在周府,你把我賣進去那次。”
雲昭卻煞有介事,“我們那算私奔,見不得光的。”
他笑的愈發溫柔,“我不在意。”
兩個人鬧了半夜,守在門房上的山蓮商枝默不作聲,眼觀鼻鼻觀心,腦海裏卻腦補出了許多大戲。
有風言風語漸漸傳出,世子院中養了個妖精,索取無度,世子孱弱的身子都快被榨幹了。
而妖精本人一無所知,鳩占鵲巢的霸占著容泠的大床,主人則是蜷著兩條修長的腿,在軟榻上歇了一夜。
半夜時有壓抑的咳嗽聲傳出,雲昭半夢半醒間詢問,“阿泠,你不舒服?”
外間傳出他微啞聲音,“沒有,隻是吹了風,有些著涼。”
“要吃藥嗎?”她坐起了身,卻被容泠製止。
“已經差人送過藥了。”
雲昭這才放下心,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神清氣爽。
她晃著還有些困意的腦袋走出來,看到穿戴整齊坐在桌旁看書的容泠,直接走過去趴在桌子上,歪頭看著他,“昨晚你咳嗽,好些了嗎?”
“好些了。”容泠放下書,將她亂糟糟的發絲理順,“昭昭睡得好嗎?”
“還行。”雲昭無意間瞥向軟榻,發現上麵已經換了一套新的錦被褥墊。
銀絲織玉竹,倒是挺好看的。
“明日,是我及冠之日,昭昭要來看我行冠禮嗎?”
“冠禮?”
容泠點頭,“我雙親不在,自幼在宮中長大,本應回京由聖上行冠,可現在祈福,便先不回去了。”
“那應找個有福氣的人給你行冠禮。”
“嗯,住持會給我行冠禮。”他含笑看她,“你跟著我,看我行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