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失憶心機美人 55
惡人穀橫空出世,血洗沅城的事很快傳的沸沸揚揚。
無論這些民間八卦的主人公如何恐懼駭人,最終都會匯聚在人頭攢動地,變成酒客茶餘飯後的閑談。
說書人說的聲情並茂,講那惡人啖人肉飲人血,可話鋒一轉,一直無惡不作的惡人,被屠了門。
說書人在說那群惡人被神秘人一招封喉,均死於沅城客棧的事時,雲昭和扶光就坐在二樓上房裏喝茶。
雲昭放下杯子,隻搖頭,“傳的真離譜。”
“雲昭姑娘有何見解?”
“我們是從沅城逃出來的,別的他都沒說錯,隻有最後這個所謂的神秘人,簡直胡編亂造。”
“哦?”扶光放下杯子,神色不明的問,“雲昭姑娘的意思是說,那人並不神秘?還是說,那人一血封喉的事情?”
雲昭關上窗子,隔絕了樓下的聲音,“當然是二者都有。”
她回憶起客棧那天,仍舊心有餘悸,“沅城被惡人血洗沒錯,但一直到我們逃出來,都未曾見過所謂的神秘人,那晚我險些死在他們手中,而樓下的說書人說十日前他們被人殺害,正是我們離開的那天。”
“所以……你們離開時他們就死了?”
“不可能。”雲昭篤定的搖頭,“你未曾與他們交手,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怕,若要說有人能用同一招殺死他們所有人,我是不相信的。”
“那昭昭認為?”
“他們肯定還活得好好的,至少我們走的時候,他們都沒死。”她眨眨眼睛,喝去了杯盞中的茶水,“我就是被他們綁到後院的,若不是有人及時救了我,說不定我也死了。”
“說的,有道理。”扶光不置可否。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高興,扶光頭上的玉冠散了一些,本來坐在雲昭對麵,不知什麽時候挪到了雲昭身旁,隻要她手中的杯盞空了,扶光立即會素手添茶,可以說服務的無微不至。
所以這便是攬月樓花魁的基本素養嗎?
雲昭暗暗稱奇,這樣的美人在上京千金難求,即便是王公貴族也難得窺見其容顏,可現在竟坐在自己旁邊,讓她覺得稀奇。
多看了兩眼,那廂的扶光被燭火映照,仿若畫中人。
白皙的臉龐卻悄悄紅了,話中雖然帶著調侃,語氣卻十分愉悅,“雲昭姑娘一直盯著在下看,莫非是在下臉上有什麽東西?”
雲昭搖頭,答的坦然,“沒有東西,是因為你的模樣好看。”
心裏卻隱隱想起了另一個人。
扶光怔忪抬頭,對上她誠心誠意的麵容,不禁莞爾。
“謝謝雲昭姑娘賞識。”
在與容泠相識之前,她覺得對方是山巔的雪蓮不可侵犯,那身孤傲清冷仿若犯了天條被貶入凡塵的謫仙,讓人覺得遙不可及。
可不知為何,自從與容泠相識,他臉上那張冷若冰霜麵具仿佛化開一樣,還漸漸學會了笑,笑起來的模樣煞是好看,是天地間的一抹絕色。
扶光美則美矣,卻在見了容泠之後,讓她生不起如旁人般的驚豔之情。
女孩愜意的喝著茶水吃東西,忽然表情一凝,噌的一聲坐了起來。
“糟了糟了!”
“怎麽了?”?
小姑娘理理衣裙站了起來,“我忘記了一個人,他肯定還沒吃飯!”
說完不等人反應,她噔噔的跑出去,走一半又跑了回去,難為情的門框看他,“能借你的傘嗎?”
扶光看了她一會兒,淡聲聞,“姑娘是要回家?”
雲昭點頭。
男子莞爾起身,暗紋衣袍隨動作舒展,“剛巧,我也回去,一道吧。”
-
外界傳世子容泠清冷疏離不近人情,江湖上傳玲琅閣閣主嗜殺成性凶狠漠然,扶光坐擁攬月樓,消息遍布天下,自然也知道這些年容泠帶著那些所謂的藥師做的那些事。
他深知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是沒有心的,更遑論溫柔與情感。
可事實上,他對這個女孩似乎多了些包容。
連扶光自己都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到現在還能和諧相處,並且住在一樁宅子裏,相安無事那麽久。
月光灑在身上,影子落在地上。
修長的人影像古宅前的一棵竹,身旁的家仆盡心盡力的撐著傘,為陷入沉思的主人遮風擋雨。
-
家裏空無一人。
雲昭在空曠漆黑的宅子裏尋了半天也沒尋見容泠,廣玉蘭下被刨了個大土坑,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地底扒了出來。
看著周遭破敗的一切,雲昭腦海裏閃過了無數鬼故事。
這是什麽情況?榮林又跑到哪兒去了?這地上的大土坑又是什麽東西?
她麵色驚悚,忽然想起回來時遇到的那對雙胞胎。
鄰居家的雙胞胎見到她跟身旁為她撐傘的fu4光表情,活像見了鬼。準確的來說見了鬼恐怕都沒有他們兩個反應那麽大。
一個個欲言又止,仿佛雲昭不是回家,而是去赴死。
看扶光的眼神更像在看一個死人,憐憫之中帶了點幸災樂禍。
雲昭不能裏解,扶光也並不在意,直到告別回到家,雲昭才發現家裏好像有些不對。
容泠去哪兒了??
她尋遍屋子找不著人,又回到那顆廣玉蘭下,看著地上的土坑陷入沉思。
難道說……腦海裏閃過今天在茶舍門前看到的護衛,心裏咯噔一聲。
那柳家小姐的侍衛裏摻雜了太子的人手,恐怕柳小姐自己都沒發現,而她身為太子曾經的殺手,自然是能夠認出那些藏匿在柳府裏太子手下的人。
容泠該不會被綁走了吧?
她猛地一怔,抄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小心翼翼的檢查起房子。
如果有人來,一定會查找到蛛絲馬跡,看地上的情況想必是被破壞過的,那麽如果容泠掙紮,她一定會發現。
這樣想著,她忽然在青石板上發現了容泠用來綰發的簪子,那一瞬間雲昭感覺自己身上的血都冷了下來。
夏夜風涼,吹著廣玉蘭雪白的花瓣打著旋兒往下飄,一個個樸素的白瓣間隱約有道人影晃過。
腳步聲不緊不慢的響起,踏在鬆軟的土地上。
雲昭驚覺之際,人影已經走到了她背後。
仿佛沒站穩,陰影直直朝她倒下,雲昭下意識想攻擊,可卻在出手的瞬間聞到了清幽的草木香。
晃神的瞬間,手先收了回來,修長的身影落下,鴉黑的青絲冰涼如水,從她麵上滑過。
雲昭伸出手去接,翩翩如玉貴公子就這樣落在了她身上,迫於慣性兩個人齊齊朝後倒去,還是雲昭擔心他摔著再給孱弱的身子摔出什麽傷,自己當了人肉靠墊被他壓在下麵。
所幸後腦手被他垂下來的手護著,沒磕到,不然都能腦震蕩了。
廣玉蘭旁高聳的草叢降低了緩衝,落下去也不覺得痛。
鋪天蓋地的沉木香和桂花酒的味道籠罩了她。
世子僅著月色清薄外衫,領口有些亂了,白皙的皮膚透出一點醉了酒的粉,鎖骨細長明顯,讓人想多窺探一點春色。
眼尾也落了抹紅,從謫仙變成了墮仙,引人遐想。
喝、喝酒了?
雲昭有一瞬間的卡殼。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喝醉酒的容泠,與往日有些不同。
幹淨的白雪,總會讓人產生破壞欲望,更何況是幾乎被曬化了,欲消融的霜雪。
逆著月光,眼前的人看不見輪廓,微微皺起了眉,嗅到了姑娘身上一個不似往常的竹香。
“昭昭去了哪裏?”
他不動聲色地問。
手就虛握在她腰上,隔著衣服都能感到那陣溫意。
“碰、碰見的熟人了。”
容泠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問,“昭昭為何忽然結巴了?”
還不是因為你離的太近!
少年卻蹙起眉,語氣疏冷卻有些不易察覺的遲鈍,“昭昭心虛了。”
當然心虛了!
她又不是什麽正人君子,猛的來個美少年投懷送抱,能不心虛嗎……
雲昭為了保持清醒,深呼吸,卻吸進滿鼻子他身上的香氣,空氣中帶著不同尋常的桂花酒味道,雲昭神情一鬆,疑惑的問,“你喝酒了,哪兒來的酒?”
容泠直起身,扶著她也坐了起來,閑閑得伸出玉竹一般的手指指向亂七八糟的土坑。
“裏麵刨出來的。”
雲昭看著身上幹幹淨淨不染塵埃的公子,更加疑惑,“你刨的?”
當然不是他親自動的手,容泠微微蹙眉,似乎不願回答。
這孩子,怎麽什麽東西都敢往嘴裏送,不怕裏麵有毒啊!雲昭糟心的閉了閉眼,複又看向身旁的人。
少年的模樣看起來極為清冷,直挺的鼻梁映著月光,輪廓都打上了一層柔白,可仔細去看他那雙眼睛卻是懵懂渙散的,仿佛困極了,又像是如夢初醒的迷惑。
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都發現不了這人喝醉了。
雲昭伸出五指在他麵前晃了晃,少年眼角眉梢到頭發絲兒都透露著仙氣,表情不屑一顧,眼神卻暈暈乎乎的跟著她手指亂轉。
平常的容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看上去聰明又難騙,哪有這麽……
喝醉了?
雲昭心癢癢的看著他。
少年喉結動了動,似乎喝了酒也不舒服,疲憊的按了按額頭。
可愛,想……不不不,她不想。
雲昭屏住呼吸,故作鎮定的問,“醉了?我扶你去睡覺?”
容泠睜著那雙黑玉般漂亮剔透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她,無聲抗拒。
哦…這眼睛真好看。
雲昭貼貼他的額頭,不燙,卻不小心又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睛。
眼底像有漆黑的漩渦,吸引她下墜。
沒忍住,雲昭手癢癢的碰了碰他的睫毛。
濃密纖長,有些刺刺的,隨著她的碰觸,少年雙眼不自然的微微顫動。
“喜歡它?” 他輕聲問。
雲昭點頭。
真好看,女媧捏他的時候一定很用心。
小姑娘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讚美。
容泠忽然笑,“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