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一顆糖拐走漂亮的他 53
停車場燈光很黑，並不算特別大，隻不過在寂靜的夜晚格外空曠，奔跑間回蕩著她的腳步聲，層層疊疊，仿佛隻有她自己，又仿佛有很多。
直至跑到最深處，唐昭昭手電筒的餘光照到了石階後露出的半道人影，雪白的襯衫衣領隱隱沾著血漬。
“蘇念？”
蘇念藏在黑暗中，一雙手顫抖不止，另一雙手背在身後，空氣中隱隱有血腥味。
唐昭昭快步走過去：“蘇念，你怎麽跑到了這裏？”
蘇念的腳旁倒著兩個瓶子，礦泉水似乎喝了幾口，蓋子沒擰上，剩下水的流淌在地上印出一片濕痕，旁邊有一個小藥瓶，開著蓋，唐昭昭拿起來一看，發現裏麵的藥已經被吃光了。
她轉頭去看坐在石階上的蘇念，拿著藥瓶的手忍不住震驚，“你把它都吃了，你吃了多少？”
蘇念卻始終沉默著，往日寶石一樣剔透純粹的眼眸中漆黑一片，瞳孔微微擴張，他的臉色蒼白，甚至唇色都是慘淡一片。
“昭昭？”他的眼睛微微聚焦了些。
他犯病了？沒等詢問，蘇念先用力抱住了唐昭昭，力道大的似乎快把她摁進胸膛。
身價驚人的天才藝術家在這昏暗破舊的地下車庫，渾身顫抖著，緊緊的擁抱著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昭昭。”他低聲的喊，兩條線細俊美的手臂帶著與往日不同的巨大力量，幾乎要把她揉進胸膛。
唐昭昭難以喘息，隨即輕柔的安撫，“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已經回來了。”
蘇念死死地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裏，不停地喊她的名字，手腳冰冷，一隻手藏在身後，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清晰。
他聞言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她。
“你去了哪裏？”
莫名的，唐昭昭後背竄上一股冷意：“我去了樓上，你知道的。”
他垂眸，喃喃自語：“對，你上去了。”
“讓我看一看。”感受到他漸漸冷靜了一些，唐昭昭伸出手，蘇念晃了晃神，察覺她的意圖後把手掌被身後藏的更深。
唐昭昭幹脆拉著他，把他背在身後的手扯出來。
她曾經把蘇念那雙骨骼分明的手跟他手下的藝術品暗暗做過比較，他那雙白皙無暇的手，當真是如玉一般。
隻是現在這隻手沾滿了殷紅血跡，掌中心有道深紅的傷口，像是被銳器貫穿。
她腿軟了一瞬，險些呼吸不上來：“這是怎麽回事？”
蘇念咬唇，抗拒回答。
“是誰傷了你？”
問了很久後，他輕聲開口：“我自己。”
自殘，唐昭昭深吸一口氣，撿起被扔在地上的小藥瓶丟進包裏，扶他站起來：“我先把車子開過來，我們去醫院。”
手腕被死死攥住，唐昭昭想發動車都做不到，她蹙眉輕輕碰他的纖細修長的手指，蘇念卻不知什麽時候抬起了頭，直勾勾的望著她：“你不準走。”
這次，他換上了強烈控製欲的語氣。
唐昭昭對上他的眼神，明顯愣住了。
直到她發出了疼痛的驚呼，蘇念才猛然回過頭，鬆開了手，隻見她白皙的手腕上清晰的印著紅色的指痕，能看出他剛剛用了多大的力。
“昭昭，不要走。”他虔誠的親吻那些紅色的指痕，抬起眸子望向她：“不要走。”
唐昭昭看著地上的藥瓶，蘇念顯然是吃了藥的，不知為什麽不但沒使他好轉，反而讓他的情緒愈發躁動敏感。
她找出蘇念藏好的手機給他的特助打去電話，不一會兒張召便驅車趕來，入眼邊兩個人坐在停車場最深處，頭抵著頭依偎在一起的模樣。
很快，家庭醫生和蘇念新聘請的心理醫生就來，鋪台擺具，冷靜有序。
唐昭昭坐在床旁，手被蘇念抓的死死的，透過各種各樣的治療儀器，她看到仰麵躺在床上一臉蒼白孱弱的蘇念，後者也正緩緩抬起眼皮，靜靜地看向她。
他不願意說，唐昭昭也無法逼問他。
很快便進入心理治療階段，心理醫生需要安靜的空間，唐昭昭隻能出去，可臥室的門關上還沒多久，就又從裏麵打開。
醫生麵色不太好：“蘇先生想讓您進去。”
唐昭昭推門，聽到醫生在背後說：“蘇先生今天晚上都見了什麽人？據我推測，他這次發病可能是受了什麽刺激，又沒有及時服藥……”
“他服藥了！”唐昭昭轉頭：“他服過藥，甚至超量了。”
醫生聞言皺眉，“不可能，蘇先生的藥中有阻斷劑和血管緊張素轉化酶抑製劑，可剛剛檢測時他的血壓飆升，甚至遠遠高出平常的狀態，他不可能吃藥了。”
張召也走上前：“怎麽回事？”
“那這絕對有問題，我找到蘇念時，他已經把那瓶便攜藥盒裏的藥吃完了，而且他又跟我說過，他……”唐昭昭一邊皺眉跟張召複核最近蘇念的情況，一邊往裏走，前腳踏進了房間，後腳門就被關上。
“砰”的一聲重響，張召被關到了門外。
唐昭昭被人猛的抓住。
黑暗中，隻有那雙烏黑濕潤的眼睛隱隱泛著亮光，透露出與以往不同的焦慮和占有欲。
“你去了哪裏。”
“就在外麵。”唐昭昭一愣，不明所以：“他們還在外麵。”
“不用管他們。”蘇念聲音低啞，似乎在隱忍，他抓起唐昭昭的手拉她往裏走，這時唐昭昭才發現他竟然是赤腳下來的。
“為什麽不穿鞋？”唐昭昭蹙眉：“會著涼。”
“不涼。”
蘇念始終沒有回頭，但唐昭昭能感受到他的不同。
“你在生氣？”
“沒有。”
蘇念轉身抱住她，修長的身軀微微拱起，把她罩在自己的陰影中。
“下次出去，一定要告訴我。”聲音透露出悶悶不樂的情緒。
唐昭昭輕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眼角餘光卻瞥見掌心裏鮮紅的數字掉下去十格。
他不信任她？
眼前的少年垂著眼眸，白皙漂亮的麵龐隱約藏匿著不安的情緒，他的呼吸有些亂，像剛受過驚嚇的小動物，兩條修長的雙臂緊緊的環繞著她。
到了睡覺的時間，蘇念沒有像以往那麽荒唐。
他的掌心還有一道傷口被紗布輕輕的包裹著，唐昭昭護著他那隻手生怕壓到，睡得不是很安穩。
察覺到身旁女孩的呼吸漸漸平穩，少年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那烏黑的雙瞳比夜色更濃稠，翻滾的綿密的占有欲，和深深的不安。
雪白修長的手指緩慢地撫摸上女孩的脖頸，那她正隨著她的呼吸微弱起伏。
不能再離開第二次了。
是他的，不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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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排除是突如其來的親密關係讓他陷入惶恐和不安當中，針對病人現在的情況，其實不建議讓他有過於強烈的情緒起伏。”
第二天，唐昭昭趁著蘇念洗澡的時候站在陽台上跟他的醫生打電話。
蘇念的心理評估數據已經出來了，一夜之間本來趨於正常的指數都變得十分危險，加上他體內分泌紊亂，有可能食用了來曆不明成分未知的物體，狀況更加不穩定。
整整一個白天都沒有鬆開過唐昭昭的手，一直到了晚上，被唐昭昭哄著推進了浴室，才有了獨處的空間。
“這段時間都不要刺激到蘇先生，病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出現過自殘的情況，這次忽然出現也許會透使病情變得更加嚴重。”
手心裏的數字從親密接觸後的九十一路跌到了六十，很古怪。
這一夜間忽然展露出的過於強烈的占有欲，以及他身上那種濃鬱的不安，讓唐昭昭意識到蘇念的心理情況比她想象中的更嚴重。
“哢嚓”一聲，浴室門打開。
唐昭昭慌張掛斷了電話，調整好呼吸轉過身，向已經穿好睡衣走出來的蘇念走去。
少年黑色的碎發還在往下滴水，順著精致漂亮的鎖骨劃入柔軟的睡衣領口，他幾乎是洗完後等不及頭發吹幹就忍不住出來，一看到唐昭昭立即伸手握住她。
直到碰觸到她的那一刻，那種窒息的感覺才緩解了一些。
“怎麽頭發都沒吹幹？”唐昭昭眼神中帶著責備，拿起浴巾給他擦拭頭發。
少年安靜乖巧，白皙的皮膚被熱氣蒸騰出些許粉色，微微仰著頭，任由她拿著毛巾給自己擦拭。
隻要他們兩個呆在一起，蘇念看起來都是正常的。
這樣過分粘人的日子一直維持了三天左右，蘇念的情況才漸漸正常一些。
最起碼短時間的分別可以接受了。
睡覺時，少年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略帶茫然的詢問：
“怎麽樣才能讓我們永遠不分開？”
唐昭昭困頓中無意識回答：“我們本來就不會分開啊。”
“可為什麽我很不安？”
唐昭昭強打起精神，伸手輕拍他的背，仿佛哄幼仔一般哄他：“每個人都有缺乏安全感的時候，我也會，隻不過你放大了這種感覺而已，不要擔心我不會離開你的。”
她安撫著他：“快睡吧。”
黑暗中，少年靜靜的凝視她，直到她的呼吸變得平穩，沉沉睡去。
蘇念緩緩的吐息，努力壓製住自己那些瘋狂可怕的念頭。
他想要永遠把她留下，但前提是不能傷害到她。
比她離開更讓蘇念痛苦的，大概就是傷害她了。
這本將會是風平浪靜的日子。
唐昭昭卻忽然發現，信任值又降了。
蘇念靠在她肩上，兩個人正偎依在小小的沙發上看電影，那是一部很老的電影，舞蹈演員和英俊中尉在戰爭時期的美麗邂逅。
他們正看到中尉被迫回軍營，兩人分別，在聽說中尉的消息時，竟然是他陣亡的訃告，而此時的舞蹈演員也被開除，淪為妓女。
唐昭昭看的淚眼朦朧，卻發現蘇念在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怎麽了？”她望向他。
蘇念伸出手，指腹輕柔的抹去她的眼淚，似乎有些不解，“為什麽哭？”
唐昭昭忍不住哽咽，“他們好慘。”
“昭昭覺得他們慘嗎？”蘇念反問，“為什麽呢？因為中尉走了嗎？”
“對啊，造化弄人。”唐昭昭被蘇念抱在懷裏，淚眼婆娑的點評著電影，“如果他們不分開，瑪拉也不會淪落到這麽慘的境地。”
蘇念暫停了電影，圈著唐昭昭靜靜地坐著，良久不發一言。
唐昭昭還在閉目平息心情，卻聽他清泉般的嗓音娓娓道來：“昭昭如果再走了，我可能不如瑪拉，也許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嗯？”她抬眸，有些錯愕於這突如其來的剖白。
“我很愛你，從很久之前就是了，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昭昭會進入我的生命裏，如此親密。”
他聲音很輕，沒有看她，目光落在空氣中的某一處，像是自言自語。
“可你總是消失不見。”
他纏上她，黑瞳反射著白熾燈冰冷的光澤：“我很怕，怕到想要把你鎖起來，囚禁在無人區。”
唐昭昭呆呆的被他抱著，一臉怔忪：“蘇念，你在說什麽胡話……？”
少年淡淡的嗯了一聲，承認：“我有病。”
他抓起她的手，把臉貼上她的掌心：“我是病人。”
殷紅的薄唇虔誠的吻上她的手背，蘇念抬眸看她，一瞬不瞬。
“所以你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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