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小妖怪和曆劫天神 10

  “太子殿下回宮了！”


  伴隨著第一個宮人的驚呼聲，很快整個未央宮便燈火通明了起來，無數宮人魚貫而入，禦醫成群結隊的提著箱子進入內殿為太子的千金之軀診斷著，生怕太子這個精致的玉人出一絲差錯。


  很快，那些收到風聲的後宮佳麗們便以長輩的姿態，一個個裝作焦急的模樣趕來，爭先恐後的想在生母去世的太子麵前露個臉。


  過了不久後，隨著大內總管尖細的通報，年邁的皇帝陛下也從禦書房趕了過來。


  他本來正與朝中幾位大臣議事，聽到自己那最寵愛的小兒子毫發無傷回來後，激動的咳喘不止。


  此時，皇帝坐在太子榻前，蒼老威嚴的龍顏展露出濃鬱的思念，仿佛是尋常人家再普通不過的父親對自己兒子的關切。


  他仔細地檢查著年幼的太子，發現他身上並無傷痕之後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皇兒，你這幾日都去哪裏了？”


  太子垂眸道：“一時不慎，睡夢中被奸人擄去。”


  皇帝神色冷了下來，東廠西廠立即得令麵對著皇帝快步退出殿內。


  “是誰送你回來的？”


  苓鈺微斂眼睫，遮住眸中異色：“一位……不知名的世外高人。”


  自此之後，朝中迎來了一次極其血腥的大肅清。


  京中動蕩，皇後一派轟然倒台，連帶著長太子幾歲的三皇子跟著被罰去西荒永世不得踏入皇城。


  皇帝一連幾日都在搜查三皇子黨羽，很多朝廷重臣連坐重罪，參與綁架太子的人幾乎全被斬首。


  一時間，朝中人人自危。


  劫難歸來的太子在東宮修養。


  成功重返皇宮後，小少年便會不斷夢到少女。


  至此，他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寂靜子夜，雕欄玉砌的院落中，池塘交替出粼粼銀色波光，一樹梨花被風吹亂，紛紛擾擾的花瓣如冬日雪般無聲落下。


  偌大的東宮殿內，一顆夜明珠懸於圓頂之上，鎏金的八條龍騰頂架，金玉交輝如同白晝。


  苓鈺躺在床上閉目，眼腦中縈繞的滿是豆蔻年華少女的笑靨，他晃了晃頭，似乎努力想把自己腦海中畫麵的揮出去，可是那些影像仿佛不受自己控製一般，再次細細密密的鑽入腦海。


  仿佛入了魔，日日都是這樣，每天都會想起那個小妖怪。


  苓鈺坐了起來，走向書房，拿起筆開始屏息練字。


  心口也有一處空缺著。


  她現在不知在哪裏，走的時候也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小少年伏案，舉起筆慢慢的勾勒著。


  筆下很快便有一個精靈古怪的少女身型躍然紙上，麵容一處卻是空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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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苓鈺十三到十七歲這四年多，驚險奪嫡，九死一生。


  他身為衿驕太子，不怕明槍，暗箭最是難防。


  最近驚險的一次，他遇襲被迷暈，扔至了野獸叢生的荊棘叢林，遍體淩傷，三天後才被找到。


  不知是不是幻覺，那次他又夢到了她，醒來後傷口已經止血，太監在他衣襟處發現有灰色的羽毛，大概是無意間在林間沾到的。


  那太監不甚在意，交與下人，焚燒了那衣服。


  連帶那片染了血的灰色羽毛，一同化為灰燼。


  後來苓鈺越來越成熟沉穩，有了自保能力，卻再也夢不到那妖怪了。


  相傳東宮太子殿下，自從劫後餘生便對怪力亂神之物產生了興趣，自那之後，很多人有意與東宮交好，便會搜集奇人異士以及那些與誌怪有關的物件送給太子殿下。


  很多仙門弟子奇人異士開始去周遭的山林裏尋找妖物綁了，或者收扶起來，送到太子的未央宮去，一般都可以領到賞賜。


  直到周圍的妖山都快被捕空了。


  太子剛開始確實是頗感興趣的模樣，但隨著見到的被綁來的那些妖精越來越多之後，他逐漸的失去了興趣。


  那些妖邪全部都是肮髒不堪心腸醜惡的模樣，和自己見過的小妖怪截然不同。


  他有時甚至會想，也許妖物就是醜惡的，也許他幼年時期的驚鴻一瞥，根本就是在無數歲月的沉澱之中，自己腦海裏美化加工過後的樣子。


  也許她根本就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


  少年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


  從某一日開始，自己腦海中那隻小妖怪的臉忽然模糊了起來，他仔細的去想，卻隻能想到她畫的花裏胡哨的麵容，根本想不起來那被雜誌脂粉覆蓋下的臉到底是什麽模樣。


  他隱約記得自己見過一次，十分清秀，十分……


  他忘記了。


  ……


  很快，昔日粉雕玉琢的少年變抽條，長成了四肢修長身形挺拔如玉氣質斐然的少年郎。


  暗處有虎視眈眈威脅自己性命的敵人，明處有明槍暗箭的詭秘朝堂帝王權術。


  少年逐漸從一個溫軟懵懂的幼童長成了心思沉穩城府極深的清雋少年，他的內心在冰冷的皇宮內鑄造的越來越堅硬，越來越懂得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


  為了生存，他隻能讓自己越來越強大，在謊言與陰謀交織的深宮裏，他唯一能信任和依靠的隻有自己。


  苓鈺把自己所有的柔軟和脆弱藏了起來，每天以假麵示人，麵上是完美無缺的笑容，禮儀舉止處處挑不出一絲錯誤，愈發像個精致的假人。


  少年的手中，常年握著一柄漆黑細長的劍。


  這柄劍是十五歲那年仙門尊長送給他的，說是上古天神在下界曆劫時遺落在凡塵的神器。


  見到他時，那柄劍便會發出嗡嗡的爭鳴，劍身閃爍著微光，仿佛是正在與他呼應。


  持劍的少年身子越發修長迷人，變成了京中少女人朝思夜想傾慕的對象。


  苓鈺十七歲那年，本來早就遺忘了的小妖怪，再次毫無預兆地湧進他的心房。


  那一日，新來的宮女整理著未央宮的雜物，忽然在太子的寶匣旁翻出了一張狐狸麵具。


  半截狐狸麵具已經泛黃變，就帶著細微的裂痕，劣質的紙漿和褪色的朱砂顯示出這並非精致皇宮中會有的粗糙玩意兒。


  宮女不知道這個物品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但看著十分粗略，不像是宮中的物品，可分明太子吃穿用度是宮中最金貴。


  於是新來的宮女片判斷這是哪個下人在玩耍時，不經意間落在未央宮裏的。


  她想著，便不在意的把那半隻狐狸麵具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