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厭世死神和他的小馬仔 42
“不過霧島裏麵流通的毒品確實是定向販售的,隻賣給特定的人,吸過得都死了,查了查死的那些人跟恒運流通當年被強製收購都有關。”
唐昭昭忍不住打斷了一下:“你們說的那位瞎了的千金叫啥名字呀?”
“好像叫多多吧?唐多多?”
巧了。
樓下的花店老板也叫唐多多。
“但是當年的西郊富人區出的最大的事兒可不是這個,你們知道創建LIN- G的那位創始人嗎?”
“最後被逼的投河自殺的那位?”
幾個醫生護士還在八卦,但唐昭昭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提前下班來到花店。
花店的老板娘平時都在打理花草,今天卻蔫蔫的坐在花店門口的台階上,白色的棉布裙,散在地上沾上了些塵土。
唐昭昭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還伸手給她拍了拍裙子上的土。
“怎麽了老板娘?看起來不高興啊。”
老板娘換了一隻手撐下巴,說:“不知道,總覺得心裏悶悶的。”
“怎麽個悶法?”
“這裏。”老板娘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我該不會得心髒病了吧?”
唐昭昭想起來昨天那個亡靈就是心髒病加太過忙碌導致的猝死,頓時有些緊張:“要不要來我們醫院看看?”
“得了吧。”唐多多站了起來,這時候唐昭昭才發現她背後有一束包裝好的白色桔梗。
“這捧花?”
聽到唐昭昭的問話,唐多多的情緒更低落了。
“你喜歡的就拿走吧,訂花的那個客戶從昨天開始就沒有來過。”
看著那捧白色桔梗,唐昭昭忍不住問:“訂花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不知道。”唐多多搖頭,似乎陷入了回憶中:“他很有禮貌,也很溫柔,但是似乎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人,每次來幾乎都不說話。”
“那你怎麽知道他很溫柔很有禮貌的?”
“因為他每次來都會在這裏坐一會兒,我看不見,他會把擋在我麵前的所有東西都移開。”老板娘說著,臉上也露出了某種柔和的情緒:“其實這些東西的位置我都非常熟悉了,根本不會絆倒我。”
看著她這個語氣,唐昭昭心裏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喜歡這個訂花的人?”
“胡說八道什麽啊!”老板娘的臉頰迅速躥紅:“我隻是覺得人家很溫柔體貼,你快閉嘴吧。”
看著她這個模樣,唐昭昭的心情複雜起來。
頓了頓,老板娘又笑:“說這些幹嘛,他可能不喜歡桔梗了,以後說不定也不會再來訂花了。”
因為他死了啊。
唐昭昭在心裏小聲說。
因為死了,所以再也不能來了。
她站在某種視角上,旁觀了一整個故事。
陳鐸幫唐多多複了仇,當年害她家破人亡的所有人都被陳鐸用某種不合理的方式一一鏟除,每次都以訂花的名義靜靜地陪伴著這位失明的落魄千金。
可終究他殺了人,這樣的靈魂是會下地獄的。
也許在這一刻,在唐多多以為這個人不再喜歡桔梗花的這一刻,傅鐸已經變成了業火的燃料,無聲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也許這個答案傅鐸早就告訴過自己了。
桔梗的花語:無望的愛。
上樓前,唐昭昭回頭問:“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送奶童嗎?”
唐多多想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記得呀,比我小了很多歲的那個小孩嘛,我之前跟你講過他?”
“沒有……你覺得他怎麽樣?”
“不記得了,就記得他老偷看我彈鋼琴吧。”
能看見的時候並不記得他,看不見的時候愛上了他。
唐昭昭歎息,傅鐸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唐多多已經對那個默默陪伴自己很多年的訂花人動了心吧?
生死簿上有對於他這個人詳細的記載,翻閱著這些文字,就像在閱覽他的一生。
傅鐸和花店老板相差八歲,卻仍舊無法抑製的愛上了她,洶湧的感情猶如無法抑製的潮水,幾乎將他淹沒。
回想起來,也許是從看到她雙目流血的那一刻起,他就萬劫不複了
十五歲的他提著刀,砍了那個弄瞎她的人。年紀輕輕進入監獄,卻意外地被當時同在監獄的黑幫看中,結實了一群灰色地帶的人。
由於還是未成年,陳鐸很快就被放了出來,幫監獄裏的黑幫給外麵的兄弟帶了話
從那一年開始,幫唐多多複仇的計劃也就提上了日程
但他甚至不敢出現在她麵前。
他在怕什麽呢?
也許是在愛人麵前,無法抬起頭顱的自卑吧,年少時無法保護愛的人,這份對自己無力感到的深深自責成了傅鐸的枷鎖。
……
死神生病了會怎麽樣?
這個從來沒有人知道的問題,唐昭昭誰知道了。
一連兩三天都沒有看到他,唐昭昭一直以為死神不在家,因為二樓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到不像有人在那裏。
可是每某天她下班回來後,看到二樓彌漫著濃鬱的黑氣,樓梯間的森綠色火線也不見了。
直到上去之後才發現,死神這幾天一直都在這裏沒有離開過。
看著懨懨的死神,褪去了昔日高高在上的禁欲矜持,似乎帶著幾分脆弱和遲鈍。
唐昭昭下意識伸手摸他的額頭,死神即便在脆弱期還是扯出了一個嘲笑的弧度:“我是死神,你在摸我體溫嗎?”
哦對哦,神怎麽會發燒呢。
唐昭昭無措的放下手。
他看了一會兒窗外,輕聲說:“想喝粥。”
“啊?”唐昭昭反應三秒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疑惑問:“你不是嚐不出味道嗎?”
男人回過頭,淺灰色的眼瞳中帶了一層朦朧的水光,他點了點頭,聲音帶著鼻音:“嚐不出。”
“但還是想喝是嗎?”
死神點頭。
唐昭昭猶豫了一下,說:“我可能會做的不好喝,你不要嫌棄。”
死神的臉色蒼白,溫言點頭,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
大概由於不舒服,一貫的疏離感不見,隻剩下某種脆弱感。
完全一副病美男模樣。
唐昭昭對這樣的他沒什麽抵抗力,硬著頭皮答應了。
粥做到一半,死神從樓上走下來。
他並沒有靠近廚房這邊,而是緩緩的走到了落地窗前,就那樣在地板上坐下。
唐昭昭把洗幹淨的米放進了電飯煲裏,然後去屋裏抱了一床被子輕手輕腳的蓋在了坐在落地窗前看窗外的死神身上,他回過頭,灰眸裏帶著說不出的情緒。
唐昭昭覺得自己很多此一舉,明明知道他不會因為著涼而生病,但是看著他坐在窗邊的樣子總覺得格外單薄。
這樣想著,還伸手幫他掖了掖被角。
“粥一會兒就好了,你先在這裏等一下。”
死神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
嘖,這人生病了的時候格外的好說話啊。
像隻乖巧的大型貓科動物。
等她那不太像粥的粥做好了之後,才發現死神已經靠在窗邊,裹著被子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她輕手輕腳地放下粥,繞到死神的麵前。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靠在柔軟的被子上,纖長的睫毛也安靜地垂在眼下著,形成了一小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