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2阿邙3
那兩團灰乎乎的東西似乎在蠕動,仔細看,慢慢的蛻化出人形的模樣。生魂出竅?
這生魂已經完全脫離身體了,不趕緊回去會要命的。
“已經被我吃了……不過剛下肚,你要給你就是……就看你能不能帶回去了……”巨蛇嘶嘶的說著。
我拿出定魂收驚的符咒,卻不知道這對男女的姓名,隻好看了一眼江起雲,向他求教。
江起雲倒是不含糊,一手在袖中掐訣,陰風陣陣,卷過山門前的樹林,帶起撲簌簌的聲響。
“這裏是修魔之地,冥府陰吏不會進來,你去山門前書寫符咒吧。”江起雲囑咐我。
“好。”我立刻扶著藤蔓往上爬。
山門如同一處壁障,遮擋了月光,淩虛子道長給我的密鑰很老舊,我撥開藤蔓,找了半天才在側門上找到一把鎖。
鎖的造型古老,手感厚重冰涼。
鎖芯被一些泥土堵住,我用力磕了幾下,才將密鑰順利安放入孔、擰開了鎖扣。
山門之內封門閉戶,山門之外卻隻是普通的磚瓦泥牆,毫不起眼。
“小娘娘!”熟悉的聲音響起,在山門外一顆大槐樹下麵,阿呆阿萌興奮的朝我揮手。
在冥府打開通道的一瞬間,我看到他倆了,沒想到真的恢複了他們的真身。
“你們沒事了?!”我又驚又喜。
“嘿嘿……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且我們跟著您做事,功勞苦勞一大堆,這不,又……”
又?我定睛看了看,果然他們的服飾又有些變化。
以前他們就是皂衣方帽、短裳短打的官服,現在居然有了一件半袖的外氅,看起來確實像個小官了。
這是又升職了吧。
“小娘娘,你披著月光而來出來,真像仙子,嘿嘿。”阿萌恭維了一句,阿呆忙捧上來一個卷起來的卷軸。
這家夥,升了官還懂得恭維人了?
“這是什麽?”我接過來看。
“我們現在升官了,可以照本勾魂了,這是當境城隍爺單獨讓師爺做的生死簿,您隻需要將魂引入簿中,就能查驗到生平……當然,隻能查驗到很簡單的一部分,世間生人太多了……”阿萌小聲的嘀咕。
“這是冥府新開發的法術麽?”我將卷軸拿起來,展開一截,發現裏麵有隱秘。
就像遇水才顯現字畫的隱形字帖一樣,這卷軸用法術隱去了很多東西,看不到名諱、也看不到生平。
但如果魂憑附過來,就能看到生死簿上一筆描述的生平。
“可我怎麽把生魂引入上麵?”我皺眉道:“讓我超度還行,引魂的方法我不太懂……”
“這不有我們哥倆嘛!我們活過來後,可是努力訓練勾魂的技巧呢!”
真、真的嗎?
“您隻要負責把魂招過來,我們就能把魂引入生死簿。”
“還能回魂的吧?”我不放心的問道。
“陰魂當然不能回魂了,就引去冥府了;生魂就要靠生人法師的喊魂術了。”阿萌認真的說到。
我點了點頭,收起卷軸,撤回到中庭。
就這麽幾分鍾的交談時間,那對男女的生魂已經從模糊的人形變成了逐漸清晰的影像。
江起雲不能隨意插手世間因果,有意鍛煉我,我也不想辜負他一片苦心。
我這幾年來都在研究和使用沈家的法術符咒,沈家法術中驅邪破穢以雷法為主,超度送魂則是設壇符籙。
為了方便快捷,還進化出一些簡易的設備和符紙。
我疊了兩個空心祭壇符咒,按照鬼門的方位放在大樹幹下。
線香淡淡的煙火味,吸引了兩個茫茫然的生魂往這邊飄來,那胖男人果然是手腳懸空的模樣“飄”過來的。
看來在地道裏,他應該就著了道,被巨蛇之靈將生魂拖了出來,他的身體應該還在地道裏。
而那個女人是在我眼前逃走的,一隻高跟鞋也掉在了井邊,她的身體應就在這藤蔓覆蓋的庭院某處。
魂音渺渺,皆入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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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魂飄了過來,我默念沈家接引的咒語,地上的小法壇亮起一抹光,將生魂吸引過來,在快要被超度的一瞬間,側門外飛來鎖鏈,將兩個生魂套住。
我忙在生魂麵前展開卷軸,卷軸上浮現了兩行字:劉菲菲,甲子年壬申月辛卯日生人,壽XX歲……
這女的還未到壽算啊……
“哎喲,小娘娘,這就叫命中遇貴人!要不是遇到你,她還能有壽算?快看看男的名字!我要再用力的她真要被拘走了!”門外阿萌的聲音響起。
我趕緊將卷軸穿過那個胖男人的生魂,名字立刻顯現在上麵,張中倫。
喊魂的方法在僧道俗都有,一般由熟悉親近的人來輔助效果更好。
可現在條件有限,我掏出便攜的筆,在符紙上寫上兩人的名字,大聲喊道:“劉菲菲!”
那個女子的生魂猛然抬頭,冷不丁嚇了我一跳。
她……她化的妝太濃了,這種灰白的色調下,看起來那雙紅唇很可怕。
“……魂兮歸來……”我引著她往偏院的井邊走。
噗……一聲輕笑從山門外傳來。
我抬頭一看,阿呆阿萌不敢進來,但是趴在門板上探頭往我這裏看,還一邊緩緩的鬆勾魂索。
笑啥?
“……小娘娘您,招魂都這麽小聲嗎?”
幹嘛?難不成真的要“喊”啊?
“劉菲菲!魂兮、歸來!”我提高聲音吼了一句。
那生魂猛然一震,小鬼差的鎖鏈鬆開,她猛然往前一撲——
生魂出竅,魄還依附在屋舍上,如果魂離開太久,魄也就逐漸消亡,要不怎麽說“魂飛魄散”呢。
劉菲菲的生魂往我這個方向撲來,我錯身讓開,她往枯井那邊飄去。
黑暗的牆角中居然有一個樹洞,磚頭被樹根擠破、塌陷了一個坑,她的身體居然在這裏。
我拿著手電追過來,費勁力氣將她拖出洞口,她的頭發上纏繞著幾根枯骨,身體還有溫度。
我將引魂符咒拍在她頭上,搓熱了雙手按壓人中。
這裏和正殿隔著院牆,在我忙活的時候,恍惚聽到了一句嘶啞的聲響傳來:“……難得、難得……”
難得?難得什麽?
我抬頭四顧,黑蒙蒙的一片,那巨蛇是在跟江起雲說話、還是在我身邊說話?
沒等我弄清楚,手腕上突然一緊,傳來一股尖銳的痛——
“啊!!”我痛得低呼一聲。
那劉菲菲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差點嵌入我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