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9 求紙人3
出門車子被剮蹭碰撞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我哥淡然的下車,也懶得看車子被撞凹了沒有,而是先把騎電動車的人扶起來。“老兄,你這騎得飛快,忙著去幹嗎啊?還好我開得慢,不然你就真的飛出去了。”我哥一邊把人扶起,一邊觀察這人是不是碰瓷兒的。
騎電動車的是一個老漢,看起來五六十的模樣,衣著和神情都比較樸實,不像是訛錢的。
“我、我趕著回家!對不起,你們車子貴不貴,太貴了我賠不起啊!”老漢有點著急,一邊將自己電動車推起來,一邊焦急的看向我哥。
我哥擺擺手道:“老哥你這麽耿直,我就不要你賠錢了,來我幫你收拾東西……我還擔心你是碰瓷兒訛錢的呢。”
老漢一聽瞪眼睛道:“我是老實人!不搞這些沒良心的事!如果不要我賠錢……我、我就走了哈?”
“別急啊,你這些東西這麽鬆散,捆好了再走啊,不然走一段路就散架了!”我哥從後備箱拿出一捆繩子幫他固定。
阿奇和我也下車幫忙,其實我們是要看看這人形物體是個啥,我哥他們在幫著撿東西和固定,我就從車前蓋上把這個布包著的人形物體給“抱”了下來。
我以為很沉,結果一上手輕飄飄的,“呼”的一下就被舉起來了。
“……”這手感,莫非是紙人啊?
我滿頭黑線,真是找什麽來什麽。
“奧喲喲!你別碰、你別碰!外人碰不得!”老漢激動的衝過來想要搶走。
我哥忙擋在我身上,笑吟吟的說道:“老哥你別激動啊,我妹子不貪你東西,這不是幫你收拾東西嗎……”
他一邊說,一邊從我手中把東西接過去,然後自己摸了兩把確認一下。
其實不用確認了,我都摸到裏麵的竹篾了,就是一個紙人啊,用布包裹起來而已,看起來挺重,其實輕飄飄的。
老漢一把搶過去,小心翼翼的抱著,嘟囔道:“我不是怕你們拿我東西,是這個東西不能讓女人碰的!”
“這不是布包裹著嘛?碰也隻碰到布,沒有碰到裏麵的東西呀,而且我家大小姐這麽輕手輕腳的,不會給你弄壞的。”阿奇強詞奪理的詭辯了一句。
那老漢聽到這句話,表情輕鬆了一些,沒想到阿奇這家夥還挺會抓老漢心理的。
“不是怕你們搞壞了……是這個東西,女人不能碰的……”老漢神秘兮兮的說,還特意提醒我們道:“年輕人,你們不要亂碰這些東西,神奇得很!”
有多神奇?我仔細看了一眼老漢車上帶的東西,香蠟紙燭、還有一些飲料、白酒、大塑料袋裝著金銀元寶、草紙冥鈔……
這看起來像是置備祭祀用品啊。
“老哥,打聽一下你們這附近哪裏有吃飯的地方啊?農家樂什麽的。”我哥詢問道。
老漢給我們指了個方向,自己騎上電動車反複確認我哥不要他賠錢,才突突突的又飛快開走。
我哥開車跟著走了一截,發現他拐入了一個鄉間小道,遠處有一片村落,路口就有幾家農家菜的小院。
“這老頭家是有白事吧?等會兒咱們打聽一下,農村這種地方,十裏八鄉的消息靈通得很。”阿奇說道。
他和我哥都很習慣跟陌生人打交道,他們點了不少菜,做菜的間隙就跟菜館的老板聊天,打聽附近的八卦,尤其是紅白喜事婚喪嫁娶。
老板是個頭發花白、幹幹瘦瘦的老爺子,一聽我們說用布包裹著的紙人,立刻抖了抖煙袋道:“這個我知道啊……你們城裏人沒這個風俗,我們這裏有。”
“什麽風俗?”我哥趕緊追問。
“我們這邊邊,如果哪家有白事,一般都要燒個紙人作伴,而且不燒一對,就燒一個。”
“就一個?”阿奇臉色有點發白,之前他接的委托,那中年婦女就是指定隻要一個女紙人,燒去給死鬼老公“作伴”。
“對,尤其是沒結婚的……懂吧?現在這年頭,求個冥婚的親家都難求,所以就燒個佘老太家的紙人作伴,外人肯定不能碰啊!你們碰到的那個老漢兒,應該是東村吳老頭……他家有點不幸哦……”
老板磕了磕煙袋,砸吧嘴說道:“他有兩個兒子,大的一個原本讀書靈光得很,不曉得怎麽回事,高中生了一場怪病之後就發瘋了,我們農村人沒辦法,隻有鎖在家裏,他怕兒子跑出去死在哪裏都不知道,還找鐵匠打了鎖鏈鎖了好多年……最近去世了。”
“雖然這麽說不好,但確實拖累一個家、娃娃自己也受罪,這算是白喜事了,我們都去掛了個禮……有人就說,這個娃兒苦命,活到快三十歲,也沒得挨過女人,孤孤單單的走了,最好去佘老太家請個紙人,佘老太家的紙人那叫一個活靈活現!我們這邊兒有名得很!輕易還請不到!”
佘老太,我看了看手機上的記事本,這就是太爺爺叫我們來求紙人的那家啊。
聽老板這語氣,這佘老太太並非隱居避世,而是在這片頗有名氣的呀?
“也就是現在國家不準搞封建迷信,才這麽低調,不然佘老太都可以搞個展覽館咯!她家的紙人,比泥巴捏的還活靈活現!”
我哥咳了一聲,裝作外行人的語氣,問道:“一個紙人能有多活靈活現?不就是紙糊的?墨水點個眼睛,紅紙貼個嘴兒?”
老板瞪了我哥一眼,壓低聲音道:“你說的這是普通的紙人,佘老太家的紙人看起來跟真人沒多大差別……以前舊年間,還有傳聞說她家紙人眼珠子會動呢……”
眼珠子會動有啥?我們老家的張姨還能幹活兒呢……
這麽看來,佘老太的“地盤”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老板您說得我們十分好奇,很想去見識一下,能給我們指個路不?那位佘老太住在哪兒?”
“你們走過了些,等會兒往來處兜回去,路上有個叫吳集鎮的指示牌,往那邊去就知道了。”老板給我們上了菜,示意我們快點吃:“你們要去看,就早點去,天黑了有點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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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集鎮,這名字聽起來有些深意。
舊年間這邊似乎是民俗殯葬的集中地,我們一路上看到不少老房子門口用生鏽的鐵架支著招牌,有不少是黑底白字——然而很多都關門大吉、人去樓空了,似乎像一片等待拆遷的廢舊片區。
偶爾看到一兩個燈箱寫著“性用品”,十分突兀。
“這條路……好像不止是人走啊……”我提醒我哥,這裏路邊不起眼的小坑小道裏,居然有符紙的灰。
“這種陰陽手藝人住的地方,能是什麽生氣勃勃的風水寶地嗎?肯定是半陰半陽的——”
“哎喲臥槽!”阿奇突然大喝一聲,把我們嚇了一跳。
我哥一腳刹車踩下去,罵道:“你一驚一乍的幹嘛?!這裏這麽窄,不小心就撞屋裏去了!”
“當家的你快快快看……”阿奇指著前麵,一臉驚恐。
這時候附近的光源隻有那性用品店的彩色燈箱,紅紅綠綠的漸變光暈映射到我們車前方、靠右手邊的一處石磚柱子。
柱子後麵,一個隻有半截身子、臉色灰敗,戴著黑色小帽的“人”,正在“挪動”,而且身子動了動,隔著前擋風玻璃,直直的朝我們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