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7 是魔也是神
看到老仙師住的地方，我哥悄聲道：“是不是老仙人都喜歡這種風格，好好的房子不住，偏要住茅草屋？以前晦清和尚的師父也是住茅草屋……”我們眼前確實是一個“結廬而居”的修行之地，不過也太……
小院的籬笆零零散散，別說防什麽狼犬狐獾了，就是來一頭熊都能直接鑽進來。
而且院門薄得風大點兒都能吹倒。
“誒，慕姑娘您怎麽知道？”蕭善明回答道：“以前有沙塵暴的時候，確實被大風吹倒過。”
就這簡陋的程度、四處漏風，說真的，這對老人家的身體不太好吧，老人家不是該注意防風保暖麽？
宗道長先進去請示，然後在小廬邊上躬身對我們說道：“請進。”
我一踏進去，屋裏屋外，一樣冷。
這倒是跟我們南方差不多……這裏居然沒有北方那種屋外冷屋裏熱的狀況。
茅屋雖小，裏麵依然劃分了內外間，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長坐在炕上，慈眉善目的看著我們。
北方夜晚太冷，必須睡炕，我看這炕上倒是鋪墊得挺不錯，想來宗道長照顧師父很盡心。
“見過老神仙。”我和我哥行禮，沈青蕊跟在我們後麵也行禮了。
這位老道長看了看我和我哥，又越過我哥看了看後麵的沈青蕊，摸著白胡子道：“幾位小友……一路顛簸辛苦了……”
“不辛苦，能來貴山門拜望，見到您這位老神仙，還是挺榮幸的。”我哥笑了笑。
老道長讓我們坐下說話，這是待客的禮節。
雖然我們年紀小，但沒有讓客人站著說話的道理，於是宗道長給我們搬來小圓凳，我們都坐下，他自己站在師父身邊。
這雖然是傳統禮節，但我們論年紀來說都是宗道長的後輩，我們坐著，他站著，總覺得有點兒別扭。
老道長笑嗬嗬的說道：“善淵，你在這裏站著，小友們都不自在了……不如去廚房準備準備待客菜肴，盡量豐盛點。”
宗道長領命，準備走出去，我哥忙說道：“那個，沈青蕊，咱們也別坐著等吃，多不好意思，你去幫忙打個下手！”
沈青蕊一瞪眼，憑什麽！
但她還是沒在老道長麵前私利，狠狠的瞪了我哥一眼，起身出去。
宗道長還禮貌的給她開門，她居然看都不看、也不謙讓，抬著下巴就出去了。
……真是丟人。
我暗暗汗顏，尷尬的轉身對老道長說道：“抱歉，老仙人……都怪我這個家主禦下不嚴……”
“哎喲……當不得、當不得……老朽哪能當得起仙人二字……”老道長擺了擺手，笑眯眯的看著我們。
“誒？那請問您高壽？”我哥好奇的問了一句。
“不到一百五十歲……”老道長淡淡的說道。
噗……不到一百五十歲？！我驚訝的看著老道長。
老道長笑著看向我，繼續說道：“虛歲八十八了……”
“……”我和我哥都噎了一下。
“那，跟我們家太爺爺差不多。”我哥笑道：“您一看就是老仙人那種氣質，而且還是大智若愚的人精。”
這麽說有點沒禮貌，可是老道長樂嗬嗬的說道：“彼此彼此，小友也是個小人精，都看出來了？嗬嗬嗬嗬……”
嗯？是我看錯了嗎？老道長不僅沒有生氣，而且還在、還在跟我哥擠眉弄眼？
我愣了愣，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們在打什麽機鋒呢？”我不解的問。
我哥笑道：“你們女人不懂。”
“……那不懂你告訴我啊……買什麽關子呢？這在老仙人麵前別失禮呀。”我小聲的提醒道。
老道長摸了摸胡子，笑道：“不失禮~~~善淵回來向我複命，將他這次出山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一一稟告，老朽當時就聽出些味兒了……嗬嗬嗬……”
聽出什麽了呢？我一頭霧水。
我哥咧嘴笑道：“這男人嘛，不管修不修道，都懂——會給女人麵子，那肯定是因為喜歡、最不濟也是欣賞嘛，對吧？”
老道長點了點頭：“我三位弟子都是自幼修行，對男女之事向來不懂。”
“這男子吧，不存在什麽耽誤不耽誤，所以我也隨緣，但女子可不能誤了最好的年華，所以我的二徒弟儀琳，我一直都不準她入觀清修，讓她在家修行，好擇良人。”
“不過善淵為人木訥寡言，沒想到這次倒是對貴府的弟子頗有耐心……嗬嗬嗬嗬……”
我目瞪口呆，不是吧……
“老仙人、老仙人……”我忙擺擺手道：“雖然我家沈青蕊是個修為不錯的坤道，但是那個脾氣啊……真的，跟良人二字完全不沾邊……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怎麽欺負宗道長了……我還忐忑的想來道歉呢。”
老仙人笑眯眯的看著我：“小友一片善心，既不跋扈也不做作，難得、難得……世間人隻有因緣，旁人靜觀即可……”
您這那裏是靜觀啊，剛才我哥推波助瀾了一手，把沈青蕊給支出去了，您還跟我哥交換一個壞笑呢！
道家之人確實有這種出世入世的特性，他清修，並不代表他完全隔絕世間的天道倫理思維，也並不阻擋弟子們的生活軌跡變化，似乎都看得很平淡。
“……這個東西，是我們從一個怪老頭手中得到，貴門宗道長從我們手中要走，後來又機緣巧合被沈青蕊得到，不知道您讓宗道長收集這東西做什麽。”我將符紙包裹的銅符小佛雙手遞了過去。
老道長收起了慈眉善目的笑容，麵色沉靜，拿起了銅符小佛。
“兩位小友可曾知道七百多年前的朝代更替、中原浩劫？”他問道。
我點點頭，我已經在黑清尊神的小道觀裏聽說過了。
老道長摩挲著符紙說道：“當年外族為了洗腦統治百姓，就發起辯論，否認大道正統，最後羞辱參與辯法的十七位道長，要他們落發為僧。”
“那個時候，屍橫遍野、血染江山、民不聊生，世間血戾之氣太盛，妖魔之屬四處出沒，有些憤憤不平的修者入了魔道，要為道長洗刷恥辱，有些戾氣太深的修者就結為同道，躲避官家，打造這種小佛，其實這並非是佛像，而是魔尊在世間的信物。”
我點點頭，小聲問道：“您口中說的魔尊，是不是……北天黑帝，十魔之一……”
老道長微微闔著眼，似笑非笑的說道：“沒錯，他是魔，但也……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