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0 苦海3
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學道之士，持誦此經，即得十天善神，擁護其神。
清靜二字是修行學道之人必須要做到的，隻要清身靜神，才能了悟大道。
大道於我而言或許太過遙遠，我現在心心念念的是那個將我拒之門外的沐挽辰。
或許他遇到了什麽狀況不能與我聯係，或許他身處險境無暇顧我，或許他受了傷……
我不知道這些擔憂算不算心有雜念，周圍越是安靜，沐挽辰這三個字越是充斥我的腦海。
寶誥念誦多少遍我已經不記得了，一開始我還能聽到身後宏偉的大門外傳來樹影婆娑的聲響，後來漸漸的變得安靜。
風聲沒有了，樹葉的聲音也沒有了。
耳裏心裏，都隻有自己念誦的聲音。
一個微涼的氣息突然碰觸到我的手背，將我喚醒。
我茫然的睜開了眼睛。
尊神的塑像不見了，微微飄搖的經幡也不見了。
身前沒有大殿、身後沒有庭園，就連我膝蓋下麵跪著的蒲團都不見了。
周圍泛著淡黃色的光芒，什麽東西都沒有。
碰觸我的依然還是夫諸，它的似乎能出現在任何我所在的地方，可是現在它身形有些不同。
以前看它，就是雪白的細軟毛皮，還有很大的角，此刻它的身形上帶著細微的熒光，還有一些縹緲的淡淡“羽翅”般的流光在它身後。
它的眼眸清澈又通透，溫柔的看著我。
“……夫諸你怎麽會在這裏？”我下意識的捂住小腹。
雌蠱沒出來呀，這裏也不像是有水的樣子，反而像一片空白的沙漠，無邊無際，我站在一片空白裏愣愣的看著夫諸。
它為什麽總能出現在我身邊呢？
“……我遺留在世間多年，就是為了完成任務的。”它開口道。
“什麽任務？”
“引導雌蠱去到該去的地方……如果雌蠱長期得不到雄蠱的滋養，會逐漸衰弱的，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身體不適？”它目光有些擔憂的看向我。
“不適？”我搖了搖頭：“除了心情憂鬱，還有些低落之外，我沒什麽不適啊……懷孕的自然反應算不上不適吧？”
夫諸歎了口氣：“你瘦了，我能感覺到，你這段時間有些厭食……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厭食？”我愣了愣，好像是沒留意自己吃了些什麽東西。
“你別忘了，雌蠱是有劇毒的，它認主，才不會催發毒素，可如果長期雄蠱不在身邊，它也會煩躁，蠱與宿主共生，會讓你的身體發生一些變化……這種變化誰也說不準，你不要忽視了自己的身體。”
我微微垂下眼睛，我也不想忽視自己的身體，可是沐挽辰不在，我這種恍然若失的心情，那裏還顧得上自己？
我抬手扶著小腹，這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微微的有了一點兒弧度。
“……走吧，幸好你是道門之家出身，若是尋常人，根本到不了這裏。”夫諸輕輕歎氣，催促我起身。
“這裏還哪裏？我剛才還在大殿裏默誦寶誥呢，突然一睜眼就到這兒了……”
“這是虛無的幻境、三界的夾縫，虔誠的神念方能到此，朝聖的道路就在這裏……”
夫諸說的話我聽不太明白，反正知道這裏是一處特殊的場景，但是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這裏一片空曠，沒有任何路標和指示，我應該往哪裏走？”我看了看四周，別說一棵樹了，連一根草都沒有。
天地都是一個顏色，很容易迷路。
夫諸扭過頭，用角指了指一個方向：“你默念千遍的大尊神，就在那個方向……東極。”
一步一叩，這種走法不知道何時才能得見山門。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手肘和膝蓋都磨破了，但居然沒感覺到疼痛，夫諸看向我的目光中有些擔憂。
“夫諸，你這是什麽眼神？我不疼。”我向它解釋。
“……不疼，並非是好事。”它搖搖頭道：“若你感覺不到饑餓和微小的疼痛，說明雌蠱在你身體裏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
“你別嚇我，我還懷著寶寶呢……”我捂著小腹說道。
“不是嚇唬你……算了，走吧，走吧，我陪你走。”它走幾步，就回頭望著我，像路標一樣給我指路。
“你陪我走嗎？”
“嗯。”
“仙家尊神的地界，我們可以走到嗎？”我懷疑的問。
“嗯。”
“不是說仙凡有別嗎？”我一肚子的疑惑。
“……你得見山門的時候，就已經不算凡人了。”夫諸耐心的解釋。
“要多久才能見到山門啊？”
“你再問下去，估計一百年也見不到。”
……好吧。
雲中甘露，霞光隱現。
不知年月日時、不知道途遠近。
我隱隱感覺有露水滴到臉上，抬頭看去，能看到一片帶著霞光雲絮。
那片雲絮高高在上，無邊無際。
隱隱有彩虹祥瑞在內，卻孤懸於上空，沒有什麽階梯能讓我登雲朝聖。
“……下雨了？”我摸了摸臉上微涼的水滴，疑惑的問。
沒等夫諸回答，之前出現過的小童子背著大葫蘆、拿著一把拂塵朝我跑來。
“小王妃來了？”他笑嘻嘻的看著我。
我愣了一下，忙問道：“這是到了嗎？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的山門在此？”
小童子笑嘻嘻的說道：“差不遠了，不過尊神說，小王妃雖然拜我太上玄門，但小王妃身份尊貴，不同於等閑弟子，不能以弟子相待，要以賓客之禮相待……”
“啊？？”我瞪大眼睛，這什麽意思呀？
“尊神是不是……不願相助呀？”我忙問道。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敬，但是小童子的話讓我覺得尊神似乎並不想收我這個“弟子”。
小童子挽著拂塵，一副老道的樣子，清了清嗓子說道：“小王妃的夫君是大巫王，大巫王乃靈山十巫的血脈一族，而靈山十巫又是元祖上神的點化而生，因此跳脫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當以客禮相待……當然，北太帝君與大巫王沐挽辰有一段師徒之緣，太一尊神也是知道的，因此雖然小王妃是後生晚輩、但也要以客禮相待……”
他頓了頓，悄悄的跟我說道：“總之，是因為靈山十巫裏麵有一位難纏的人，霸道又不講理，您身上帶著雌蠱靈鯤呢，太一尊神為了避嫌，不好直接收您為弟子……”
我皺了皺眉頭，那你幹嘛不直說，繞這麽大圈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