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0 生死之門1
帝君大人取名字的風格我大概了解,看看他的孩子們,都是從某些頗有意義的詞句中摘字。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我在心裏暗暗默念了幾遍,還是搞不懂,這些古文學知識我隻能專門去查。
但是很多解釋都是後人添加的,學術界都有爭論,原本的意義已經無人知曉。
不過既然是帝君大人的提示,我們以後就按照這個摘字唄。
“磨磨唧唧的煩不煩,快點走了!我去東麵!”計都不耐煩的催促。
是他把沐挽辰叫來的,他們要去結陣。
沐挽辰看了看我,低聲道:“這裏危險,你還是先回營地去,營地已經用符咒暫時保護起來,你在那裏坐鎮,省得這些子民心慌四處逃散。”
我點點頭:“好……那你們小心點,結了陣就趕緊回來。”
沐挽辰摸了摸我的頭,似乎在安撫我。
這種時候話語都變得有些多餘,都說言語有力量,可我覺得這種時候說再多話,都不如給我一個擁抱讓我安心。
我有些慌了。
不是因為漫天的黑霧和破掉的蒼穹。
而是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條道路——打開陵寢。
那條通道深幽黑暗,一路往下如同自己步入死亡,站在陵寢的大門口呼吸都覺得困難,如果是那麽多人一起進入……
我感覺更像殉葬。
退無可退,就集體滅亡。
不留下秘密供世人揣摩研究,用一種玉石俱焚的態度來麵臨外界的步步逼迫。
但是為何又留下了雌蠱這種東西呢?
那微型“蝌蚪”能借助水霧之氣化身成龐然大物,又低調的隱藏在宿主的身體裏。
宿主也同樣是講究機緣的,如果我沒有出現,大概那隻小小的“鯤”也不會出現,再往前推——
上一代大屍王收留煉屍人,就此埋下隱患,後來煉屍人的行為越來越大膽,最終惹到了小師娘和師尊大人,而在小師娘有孕在身、又被擄走的情況下,師尊焚毀了山林、破了法門。
之後又是小師娘和師尊把我的名字刻在山崖上,才有了後麵的事……
好像世上的事情,一飲一啄都有因果。
夫諸要我打開陵寢,可是話語之間也提過,有手串不會死於法陣……那沒有手串的人呢?
那些子民怎麽辦?
殉葬嗎?
我現在一點兒也不好奇陵寢大門後麵有什麽東西,我隻想讓沐挽辰平平安安,甚至不想打開法陣。
要不我還是去求林言歡林公子吧?
不管國家怎麽安排,隻要能讓這些人有個容身之處就好,至於以後過得怎樣,我沒有能力保障……這也好過現在帶他們去殉葬吧?
或者……我先帶人去看看陵寢後麵有什麽?
現在手串和璽印都在我身上,除了沐挽辰沒人知道。
我正在胡思亂想,想著要不要自己冒險一探究竟,貂兒玄月突然一尾巴掃在我臉上!
“好痛!”打到眼睛了!
這小祖宗幹嘛呢!
我捂著臉,伸手去揪它的尾巴,把它拎了起來。
“你幹嘛打我!我拔了你的毛哦……”我揉著眼睛凶它。
這小祖宗衝我齜牙咧嘴,凶巴巴的好像在吼我。
“……你不讓我自己去陵寢?”
它點了點頭,這鬼靈精,居然知道凶我,它雖然跟在我身邊,但心裏還是向著沐挽辰,現在幫著沐挽辰看住我呢。
“那怎麽辦,等沐挽辰回來,我和他一起去吧?”我問道。
玄月點點頭,繼續團著尾巴蹲在我肩膀上。
我站起身來看向遠處。
營地的燈火之外,濃重的黑霧就像蠢蠢欲動的妖魔。
焦黑的森林中仿佛有凶獸在窺視,天上倒懸的黑雲帶著閃動的雷電滾滾而來。
直升機已經避開了這一片雷雲,或許不久就會兜過來,指引著搜山的士兵。
那些士兵不知道這裏的危險,恐怕會著了道,如果死了人那就麻煩了。
“……叮鈴鈴……”掛著符咒的風鈴突然輕響。
這聲音輕柔得如同夢幻。
就像沉悶熾熱的夏夜正在昏昏欲睡,突然一陣微風穿堂讓人清醒。
我頭皮一炸,立刻朝聲音來源處看去。
沐挽辰回來了?他臉上怎麽帶著一個麵具啊?莫非巫族施法的時候,就喜歡戴麵具遮住自己的容顏,來替天傳令?
他站在不遠處,吩咐幾個警惕的村民巡查,然後朝我走來。
燈火明滅,光影在他身上變幻。
恍惚間我覺得周圍的人都不見了,好像舞台上的燈光,隻打在他的身上,而他一步步走過來。
走過來……
為什麽這麽慢?
“別動——”我的腦子好像不受控製,頭皮發麻的同時,脫口大喊了一聲。
別動。
他身形微微一滯,有些意外的停在了不遠處。
“別動!別動!”我心裏的恐懼突然鋪天蓋地。
沐挽辰回來,為什麽符咒風鈴會響?
我肩上的玄月突然炸毛,尖利的叫聲響徹營地。
婦孺們安安靜靜坐在一邊、其他人在各個方向警戒,年輕人守衛巡邏……這樣安靜的畫麵突然被打破。
仿佛一個玻璃魚缸突然被打破,炸裂的玻璃和離開水的魚淩亂紛紛。
“嘶……還是個挺機靈的丫頭……”腦海裏突然炸出一個嘶啞的聲音。
我已經跑到了營地中間,聽到這聲音忍不住回頭。
火光下,這個高大的身影開始“溶解”,剛才在光影之下看得不是很清晰——這根本就不是踏踏實實的身體!
“老怪物……你怎麽進來的!”我啞著聲音問道。
白霓飛快的從營地的一角竄過來,身形暴漲,變得像一堵牆一般,將我們都攔在後麵。
老怪物的身體化成一團黑霧,中間有一個人形,人形的肚子上有一道缺口,一雙布滿黑色斑點、枯瘦如爪的大手,從缺口中伸出來。
那雙手扒開缺口,中間露出一雙血紅色如同野獸的瞳孔。
黑霧似乎無窮無盡的散出來,白霓有些不知所措。
“……六合之陣沒有封住你?”我不敢相信的問。
“桀桀桀……這條大江奔湧萬年,怎麽可能被封住?這隻蛟,雖然修為深厚,離了水,不足為懼……你們還能逃到哪裏去……桀桀桀……”
逃到哪裏去?
我回頭看了看遙遠的山坳——陵寢就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