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9 鏡中顏2
亮小哥是沐挽辰的心腹，他知道的事情比我多。現在這幅樣子是想要敷衍我，我心知肚明，但我也想去看看這裏的其他區域，於是點頭道：“好啊，趁現在還有時間，帶我去看看唄。”
“沒問題，要坐船去，我們下去碼頭吧。”亮小哥挺幹脆，抬手招呼了幾個遠遠跟著我的侍衛，我們就一起往下走去。
碼頭很大，沿岸停滿了大船，從其他地方趕來參加祭祀和大婚的人暫時住在船上，其中有一艘三層樓台的大船非常顯眼，上麵飄揚著司族的圖騰。
司凰正在碼頭邊上與幾個人說話，看到我和亮小哥，立刻冷著臉走過來問道：“……司雲被你們怎麽處置了？是死是活也要向我這個族長交代一聲吧？”
“沒死。”我回答道。
“……你確定？”她狐疑的看向我。
“大概沒死吧，我跟沐挽辰說留著，沐挽辰也答應了。”我撇撇嘴。
“……好，他畢竟是前任族長的孩子，現在我們難得有血脈存世，如果能留他一命，要怎麽折磨處罰我都沒意見。”司凰傲氣的抬起下巴。
我哼了一聲，不想跟她多做糾纏。
她們還在打手串的主意，刀總說手串裏麵好像有東西，我找時間跟師兄們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送去檢測。
亮小哥對司凰說道：“司凰大人，你有什麽疑問直接去求見我們巫王大人問，別為難我們小王妃啊，小王妃初來乍到，我正帶她熟悉環境呢，麻煩讓讓。”
“熟悉什麽環境？”
我看了看司凰，她與沐挽辰不太對付、與亮小哥也不對付，說不定會故意泄露些情況給我知道。
“司凰，你要是有空，不如借船給我們，我正好想一路看看這邊的風景，順便跟你聊聊。”我對她說道。
司凰睨了我一眼：“聊什麽？”
“聊你感興趣的事情咯，比如這手串。”我晃了晃手腕。
手串戴在我手上很大，隨時都會掉出袖口，垂在手背上。
司凰哼了一聲，打了個響指，身後的人立刻去準備開船。
亮小哥悄聲說道：“小王妃，雖然她們的大船是最快的，但……你不怕跟她吵架啊？她很凶的。”
“不怕。”打架我還會害怕，吵架我怕誰啊！
司凰畢竟是一族之長，她下命令的執行速度還是很快的。
我帶著亮小哥和六個侍衛上了她的大船，亮小哥喚來一隻神鷹跟著我們。
“你想看看鬼城？”司凰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這有什麽好看的？”
“好奇而已。”
“……你說的那個村寨不是鬼城，而且現在隻剩下幾堆白骨而已，沒什麽好看的。”司凰輕飄飄的而來一句。
看吧，亮小哥就是敷衍我的，鬼城肯定另有其地。
桅杆上飛來一隻神鷹，目光直直的盯著我，司凰嗤笑一聲，不屑的說道：“喲，神王大人還真是不放心，你走哪兒都要盯著。”
“廢話，你要是嫉妒，也去找個緊張你的老公啊。”我切了一聲。
“哼，同族之內不能通婚，部族之間，還有人有資格當我夫君？別開玩笑了。”司凰高傲的說道。
“那也比變成老姑娘強吧？現在你年紀小，不怕嫁不出去，等以後合適的男人都成了別人的老公，你再後悔也來不及了……不如我給你介紹？”我笑著說。
“不稀罕。”司凰冷冷淡淡回應道：“我才不在乎什麽血脈延續，滅亡就滅亡吧，幾千年守著一片流域，寸步難移，延續下去又有什麽意思？”
嘖嘖，看來她不是不懂生存危機，而是知道無力回天，懶得管了。
“這裏生孩子真的成了個大問題嗎？”我忍不住問她。
司凰皺了皺眉：“反正……現在很難孕育，就算孕育了，平安誕生一個健康孩子的幾率也很小……我們族裏今年胎死腹中好幾個了……生出來的孩子也有缺陷。”
“跟法門之外的人通婚不就好了，什麽都解決了，別再用什麽巫法蠱術強加在孕婦身上——生命的孕化是天理倫常中的核心，如果希望用外力來改變，這才是違背天道的行為，不遭報應才怪呢。”我歎口氣說道。
“……一個人、幾個人改變不了什麽。”司凰扭頭背對著我。
或許她、還有沐挽辰，這樣的族長已經意識到了這些事情，然而這裏千年來埋藏了太多秘密，如果與外界接觸，或許會讓他們的信仰崩塌，整個族群的生活劇變——而且極有可能是毀滅性的劇變。
我所處的社會中，已經沒有多少秘密可以被保守了，網絡的發達早就讓獵奇成了尋常生活的一部分。
亮小哥走過來聽了一耳朵我倆的談話，安慰我道：“其實也沒這麽嚴重啊，我姐就快生孩子了，沒有下血蠱、連瓏大人診斷下來胎兒也很穩啊，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希望吧——”
“希望吧。”
我和司凰同時開口。
一片破敗的村落，地上有炸開的坑，灰蒙蒙的寸草不生。
這就是鬼公主停留過的地方？怎麽這麽慘？
“當年鬼公主抗拒冥府的力量，以為自己能有求於天，趁著蝕神之日，把羅睺計都兩位星君召請下界，聽說她把兩位星君得罪了，雖然兩位星君與冥府的帝君大人不對盤，但也不能被一個鬼公主驅使啊，計都星君下界就把這裏砸了一個大坑……”
亮小哥巴拉巴拉的說著故事。
被業火燒過的地方都長出了新的枝丫，怎麽這裏還如此灰敗？
“怨氣彌漫吧……當年慕小喬超度過，但是有些怨念可以滲入土壤河流，隻能讓時間來洗刷。”司凰說道。
她手中的笛子優雅的轉了一圈，抬在唇邊，吹出了幽幽的曲調。
我看到地上泥土鬆動，鑽出一條細長的蜈蚣，那蜈蚣非常小，看起來孱弱無比。
“你看，怨氣連土裏的動物都受到影響，這一片地方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恢複原狀……何況是人。”司凰低聲說道。
她似乎話中有話，還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小王妃，你如果懷孕的話，最好回自己家去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