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棺材子
我微微愣神,回味他這句話裏滿含的寵溺,忍不住眼眶有點熱,腦子有些發蒙,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主動投懷送抱。他曾經那麽涼薄,開口就是讓我心灰意冷的話語。
那時候需要孩子去做陣眼,他一開始就用惡鬼的麵具來遮掩他的憐憫、一直冷情的對我,可是現在……
原來不止是女人的心會被焐熱,神衹的心也可以融化的呀?
江起雲的大手扶著我的腰背,微微拉開一些距離以免壓著肚子,他輕笑著低聲耳語:“……說吧,你會撒嬌,肯定是有什麽麻煩的事。”
我微微退後:“可不可以請這裏的福德正神來一趟啊?我們想問問他情況,好早點解決。”
江起雲蹙眉道:“如果名章還在你身上、我把這些寶誥都教你,你要召喚他們就容易多了。”
他一邊說一邊掐了個訣,車外的樹葉發出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地上旋起一些塵土。
“去吧。”他淡淡的說道:“他們見到我禮數太多,我不耐煩,你要問什麽就直接問吧。”
我小心翼翼的跳下車,車外匍匐著一些陰兵,還有一位土地公朝我稽首。
呃,我該怎麽還禮啊?人家是神啊。
“您好。”我盡量欠身鞠躬。
“小娘娘不需多禮,注意身子要緊。”土地公和藹的說道。
哎呀,怎麽土地公公都這麽溫和,真是很好的神。
“小娘娘是要開車嗎?”土地公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啊?開車?
“您可以放心駕駛,隻是這邊路況不好,小心別開到溝裏就行……帝君大人有令,在您開車經過的地方讓陰兵移開障礙物,您不用擔心磕磕碰碰,但如果您開到溝裏……就麻煩點了。”土地公公和藹的微笑。
我……
原來江起雲那天讓我跟我說“沒事的,慢慢開”是這個意思啊!
難怪我好幾次覺得要刮到垃圾桶和電線杆,最後都神奇的平穩開過。
我哥肯定發覺了!下車的時候他都不誇我,反而去感謝江起雲!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後車座一眼,他真是……難怪那時候他眼裏露出一絲笑意,其實是在笑我吧?
“我不是要開車……我是想問問這家女兒的情況,您是一方土地,應該了解吧?”我小聲的問。
土地公公擺擺手讓陰兵退下,緩緩的說道:“凡人的因緣業障無非是貪嗔癡怨……”
通過土地公公的簡單指點,我們連夜開車到礦老板的出礦地點。
這是靠近縣城的一個小村,簡樸的村委會裏大半夜的還亮著燈光,保衛室形同虛設,裏麵的人睡得天昏地暗。
我哥撬鎖簡直不要太順手,我懷疑他專門學過。
畢竟是長子長孫,家學淵源之一就是挖墳掘墓,機關鎖都能打開,何況是一把普通的鎖。
村委會一樓亮著燈的那個房間就是男子的住所,我哥輕輕的敲了敲門,裏麵傳來杯子落地的聲響。
一個恐懼的聲音問道:“……誰?!”
我哥捏著嗓子:“服務上門,先生來玩玩嗎?不爽不要錢……爽了不認賬就要命咯~~”
裏麵又是一陣杯盞盆子落地的聲音,估計快被我哥嚇死了。
“咳,快開門,我們是法師,你不開門我們可救不了你啊。”我哥恢複了正常聲音。
“……你們是人?”裏麵的人疑惑的問道。
“是啊,妥妥的人,不信你從窗戶看看影子。”
玻璃窗裏麵果然掀開一點布簾縫隙,一隻眼睛在縫隙裏往外看。
我覺得這種景象比鬼還恐怖,會讓我想起在煉屍人的村寨裏,那幾雙從土屋縫隙中窺視我的眼睛。
門後是個形容憔悴的年輕人,他模樣很清秀,穿著白襯衫休閑褲,是大學生村官。
我站在這間小屋中間打量了一圈,這裏環境簡樸清苦,門後掛著一個紅色的護身符。
這年輕人對我們說,他是從外省一個大城市考過來的,打算好好努力從基層幹起,礦老板的礦井是收入大戶,他作為村官與礦老板打交道很多次,那個女高中生就是這樣跟他熟悉起來的。
可女高中生才十七歲,還沒成年,不想讀書,想要早早嫁人,得知年輕村官家境不錯、而且是大城市的人後,就拚命纏著他要與他發生關係。
女追男,隔層紗。
就算一開始年輕人還有些顧慮,最後還是發生了關係,他勸那女高中生好好讀書,考個大學,不然家庭差距太大、兩人的未來困難重重。
後來懷孕了,他生氣女孩一意孤行,也後悔自己意誌不堅定。
“我是來當基層公務員的,弄出這種事情,別說升遷了,估計調離這裏都難,前途全毀了。”他抱著頭十分痛苦:“她就是不想讀書,怎麽勸都不聽,要生孩子以後也可以啊,她想用這個逼我!讓我前途全毀了,逼我結婚,然後帶她回我老家去……這種情況我哪有臉麵回去?”
“吵架後我說要麽分手、要麽聽我的話去打掉孩子、好好讀書,要結婚幾年後再說……她不同意,我倆就冷戰了一段時間,她來找我我也不想見她,後來聽說她父母知道了這事,拉著她去醫院,後來……我再聽到她消息就是她在家上吊死了。”
男子捂著臉,害怕得雙肩發抖:“她太任性了……我好幾天夢到她來找我,嚇得我把護身符掛在門後辟邪,可是又經常夢到一個小男孩來拉我,剛才也是夢到一個小男孩來拉我,把我拉得跌倒在地,我驚醒的時候,整個人睡到門邊了,太可怕了……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你心裏有鬼,自然就有鬼咯。”我哥打了個嗬欠道:“你最好趁我們在的時候,去送她最後一程,不然她遲早會找到你,今晚是我們及時叫魂,才沒讓那個小男孩把你的魂拉走,你既然知道害怕,就趕緊去磕頭認罪吧。”
年輕人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頭答應,他從門後摘下護身符戴好,開著一輛比亞迪跟著我們來到礦老板家。
這時候已經後半夜了,他一踏進院門,那口紅色的朱漆棺材裏就發出了“咚、咚”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