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鬼神叵測
“《雲笈七簽》雲:七魄名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都代表著人體的功能、以及德行,缺了一魄,自然身體有所缺陷、德行也有缺陷。”我快暈了過去,這感覺如同一個醫生在給孕婦做檢查的時候、告訴孕婦胎兒畸形一樣。
小童子看我臉色刷白,忙說道:“您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太一尊神說缺了一魄,帝君大人就從自己身上取了一魄填入七心蓮花。”
所以他的臉色那麽蒼白?
“那他的身體豈不是會受傷?”不管是孩子還是丈夫,對我來說都是無法替代啊!
“其實也沒那麽嚴重……帝君大人也是尊神,他是由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化出來的,魂魄缺了還能添補,並非像凡人一樣消散就沒法子了……大概要去紫微垣天樞宮一趟吧……您不用擔心。”小童子安慰道。
我的天,江起雲的來頭簡直……
道家三清最高、四禦為次,而四禦就是四位皇帝,玉皇、紫微、天皇、後土,紫微大帝為眾星之主,居住於最高最中央的紫微垣,因此人間的皇宮稱為紫禁城。
原來江起雲根本就不是人啊……難怪對人的情感那麽陌生。
“好了,娘娘腹中靈胎三魂七魄都已歸位,還請盡快還陽,拖久了不好。”小童子笑道。
“還陽?為什麽啊?”我愣住了,我還能還陽嗎?
“陰陽交泰才能孕育萬物,冥界為陰魂死寂之所,如何孕化?”小童子說話的境界很高,我隻能諾諾點頭。
小童子一離開,江起雲立刻就進來,他也不讓我起來,直接倒在我身邊閉目養神。
“……你為什麽要這樣,不是說孩子對你來說無所謂嗎?”我心裏很難受,他什麽時候露出過這樣疲憊的神色?
“……等下讓白無常帶你去往生台,記住走還陽井。”他闔著眼,冷冷清清的氣息縈繞在我的唇畔。
我問他什麽?他回答什麽?
我抬手從他的腰際往上,拂過他冰冷堅實的胸,掠過誘人的喉結,捧著他的臉。
冰冷的肌膚、淩厲的線條、涼薄的唇……還有,那雙邪魅清冷的眸。
“……又不回答我?多和我說幾句話會怎樣啊?”我忍不住湧出一絲抱怨的情緒:“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知道你的心思?猜不對、你又要怪我不聽話,我……”
我真的不想哭,可是他帶給我的情緒,無論是痛苦哀傷、還是癲狂沉淪、抑或歡欣感動,都會讓我流淚。
“……孩子對我來說是無所謂,但你有所謂。”
他輕輕喟歎。
“在床幃之間,我倒是挺喜歡看你哭,不過其他時候,你可不能這麽愛哭……”
我被他的唇舌堵得氣息混亂,卻用力的點著頭。
“我要去紫微垣找那個老頭子,你乖乖回去,知道嗎?”
嗯,知道。
“乖。”他鬆開我,那雙深邃的眸中眼神複雜,我看不懂。
江起雲扯開我的衣襟,我以為他還要噬咬胸口的敏感,這是他的喜好之一,可是他的唇隻停留在胸口的那朵曼珠沙華。
在我跟著白無常離開陰景天宮時,他靜靜的站在山門看著我。
我受不了他這樣沉寂又複雜的目光,又回頭跑了過去。
他輕笑著接住我,帶著一絲輕嘲又得意的笑:“這麽舍不得啊?”
當然舍不得啊,總感覺他要去很久,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這麽多話,我心裏有些慌亂。
“……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抬頭問。
他垂眼望著我,笑意帶著輕憐:“誰知道呢,或許很快,或許會遲些。”
“那——”
“好了。”他語氣稍微有些淩厲,微微低頭欠身。
以吻封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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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不在焉的跟著白無常朝往生台走去。
一路上我看到了二十四獄的入口,恐怖的陰風帶著嘶嚎從裏麵湧出,讓我全身發抖。
這樣的世界,就算有無邊風景,也是死寂和罪罰的世界。
如果不是因為江起雲,我不會對這裏有一絲留戀。
“小娘娘,小心腳下。”白無常提醒我。
腳下是寬一尺四寸的往生路,兜兜轉轉一大圈,往生路是從醧忘台後麵走。
原來不管什麽道、什麽井,終究是要前塵盡忘、才能重新開始一段生命。
“白無常……帝君他會有危險嗎?”我惴惴不安的問。
白無常露出一個壞笑:“危險不會有,但紫微大帝會為難他吧……嘻嘻嘻……誰叫帝君大人總是讓紫微大帝操心,嘻嘻嘻……”
他笑得幸災樂禍,我卻擔心得要命,神仙渡厄曆劫,動不動就是百年千年,我會不會也要等他那麽久?
“小娘娘不用怕,帝君給了您往生不滅,您的魂魄完整,就算輪回多次也不怕……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長生,沒想到帝君大人這麽憐愛您呢,嘻嘻嘻……”他那邪氣的三白眼衝我眨了眨眼。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往生台下好多鬼魂排著隊,茫茫然像人偶一般往前走。
這裏好多條路,但隻有幾條排滿了鬼魂,剩下幾條路一個鬼影都沒有。
而且大門上纏滿了符咒和枷鎖,守門的鬼差怒目圓睜。
“這裏為什麽如此荒涼啊?”我有些緊張的看著四周。
巨大的往生台有不同的道路和門,門後就是井口,輪回井那邊最多鬼魂,而我麵前一個鬼魂都沒有。
“小娘娘,您以為還陽是很平常的事?千百年間能夠在冥府還陽的也就寥寥幾人而已。”白無常對我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覺得我太膽小了,在陽間的時候如果看到這麽多鬼肯定嚇死,可現在在陰間了,沒有鬼的地方我更害怕。
鬼差打開了大門,我跟著白無常走了進去。
那口井就在石頭雕刻的蓮台上,我小心的往裏看去,下麵是灰蒙蒙的一片虛無。
要往裏跳下去?我捂著胸口有些心虛,這種感覺很害怕啊!
本來跳井就是一種可怕的舉動,何況這個井裏全是未知。
白無常伸手來握著我的小臂,那枯瘦纖長的手指十分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