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這麽做？”
“我真要這麽做。”
喬治正麵回應了韋德的問題，他知道，自己是時候做些事情了，去確認一些東西。
去確保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暴君。
……
他來到了哥譚，仰望天際經年不散的烏雲，傾聽疾苦眾生的哀嚎，感受刺骨冰寒的狂風。
這是一個恢宏的時代。
英雄輩出。
但也是一個悲哀的時代。
對普通人而言是這樣。
邪惡的陰影中藏著無窮無盡的威脅，惡魔每時每刻都覬覦著這個世界。
喬治總覺得這個世界差了點什麽，雖然超級英雄滿天飛，每個人都活在更加強大的司法體係和英雄守護之下。
如今的超人更是把這一點做到了極致。
但就是差了點什麽。
他不知道。
他在這座城市的最高處，現在已經徹底荒廢的那棟大廈，這裏曾是哥譚的驕傲。
韋恩大廈。
“安全感，喬治，他們差的是安全感。”
輪椅上坐直自己的身子，布魯斯韋恩理了理自己西裝的衣領，他在韋恩大廈的天台穹頂向下看，整個哥譚市依舊黑暗且烏煙瘴氣。
英雄曾在這裏。
但如今，“瘋狂”盛行。
你要殺死惡人，這很簡單。但你要消除人心中深埋在最深處的醜惡，這幾乎不可能。
超人不明白這一點。
作為一個強大到足夠毀滅這個世界的存在，喬治不得不承認，他從來都沒有走進普通人的心靈。
即使是作為他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唯一的朋友，韋德威爾遜，他都沒有真正了解過。
於是他落下來。
走到布魯斯身邊，向下看去。
車水馬龍，黑暗中罪惡在發酵，但他不想阻止——每一分鍾的哥譚都在黑暗中升華，這就是哥譚。
你得承受它。
你得愛上它。
在黑暗中沉淪，在墮落中歡愉。
身邊這個魁梧壯碩的男人，眼角已經有了些許皺紋，頭發也有了幾根白絲——算一算，喬治得兩輩子加起來，才能和他比年齡。
可惜，蝙蝠俠現在癱瘓了。
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重新站起來。
今天，帶他來這裏的，是阿爾弗雷德。
這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他現在隱於黑暗之中。
“哥譚市是一座充滿了悲劇和諷刺的城市，但是這裏卻是叛逆者的天堂。沒有人能真正的掌控這座城市，而也沒有人能將它徹底毀滅。無論遭受到多大的災難，它總會在廢墟中浴火重生。”
張開雙臂，閉上雙眸，微風拂過，布魯斯的頭發微微抖動，遠處有初春的蝙蝠掠過低空。
要下雨了。
蝙蝠都出來找吃的了。
“克拉克覺得這裏是無可救藥的……事實上，我也這麽覺得。”
背靠著圍牆，喬治雙手枕在腦後，他放鬆了自己的感官，他很少和人用這種方式交流。
“罪惡在這裏滋生，混亂當歌，瘋狂為伴……布魯斯，我很難想象，在這樣的環境中，你是怎麽堅持自己的底線的。”
蝙蝠俠布魯斯韋恩的底線。
永不殺人。
在喬治看來，這是一個多麽愚蠢的底線，有些人，本來就該死，本來就該碎屍萬段。
深深地歎了口氣，布魯斯看了眼喬治，他的眼裏有一絲疑慮，又有一絲疲憊：
“我不是克拉克肯特，一個強大的氪星人，喬治，我隻是布魯韋恩，我隻是韋恩老爺，一個普通人。”
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認清了現實。
正義聯盟創立之時，他曾經在中心城找到閃電俠巴裏艾倫，那時候，後者詢問他有什麽超能力。
他的回答是有錢。
這時候的布魯斯就已經知道，自己永遠無法與超人或者神奇女俠這樣的人相比。
他們是神。
而他隻是人。
“但你是哥譚市的希望，黑暗中的騎士，罪犯們恐懼你……你是黑暗之王，布魯斯。”
“這正是你所疑惑的原因，”
布魯斯重又坐下來，他真的很疲憊，也許真的該像阿爾弗雷德說的那樣，去找個女孩約會緩解一下，
“尼采說過——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亦回以凝視。喬治，我會為了維護正義不擇手段，小醜也會為了製造混亂不擇手段——你看，他害死了露易絲，也炸了大都會，而我現在依舊在傾盡一切地反抗超人——這麽看來，我就是小醜，隻是我們之間的差別，就在於我依舊還有底線。”
說到這裏，他明白了布魯斯的意思，甚至也明白了布魯斯的苦心。
布魯斯·韋恩選擇成為蝙蝠俠，就是要阻止第二個像殺害自己父母的惡犯誕生，初衷僅僅是親自去阻止這種悲劇再次發生。
但是隨著對歌譚市的深入了解，其黑暗角落和**現象嚴重得難以想象。麵對這些罪惡之徒，他才決定以恐懼來壓製罪惡，以暴製暴。其實蝙蝠俠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可惜他知道，自己一旦打破了這個準則、約過了自己的底線，那麽就再也回不了頭了，隻要品嚐到這份快感，那麽自己打擊罪犯的初衷信念就徹底墮落了。
但這種感覺太痛苦了。
“如果蝙蝠俠開始殺人，你覺得哥譚市會陷入多麽巨大的恐慌？如果超級英雄的力量徹底強過司法體係和執法機關，你覺得……我們將帶來的是希望還是絕望？”
“現在已經是這樣了。”
“所以我在試圖改變他，你也可以加入我們。”
布魯斯那張堅毅的麵孔上，多了些許期待——地球人都知道，正義隊長比超人更加強大。
如果，我是說如果。
蝙蝠俠，能夠爭取到他。
那麽……不義時代將要過去。
但喬治拒絕了他。
人類，地球人，他總覺得他們少了什麽——布魯斯說少的是安全感，現在看，的確是這樣。
命運不被自己掌控，最尖端的科技被極少數超級英雄掌握，甚至最大的保密機構都成了超級英雄組織或者為超級英雄服務的特工組織。
普通人被邊緣化。
他們甚至無法保證自己是否會得到英雄的庇護。
更恐怖的是，超級英雄擁有隨時殺死他們的能力，他們卻無能為力。
你在家裏吃著火鍋唱著歌，超人從天而降熱視線把你燒成飛灰，就因為你中午騎摩拜單車的時候壓死了一隻小麻雀。
這很無力。
很多英雄沒有底線。
人們的生命全部建立在他們的基本道德準則上。
太危險。
這麽一想，毛骨悚然。
這就是布魯斯韋恩最終會反抗克拉克肯特的原因吧，那個以前臉上總是洋溢著微笑的大男孩現在成了一個沒有底線的英雄。
布魯斯想讓一切回到過去的樣子。
他想把安全感還給世界。
喬治開始想，換個位置，他會像超人那樣嗎？
也許不會。
他那麽懶，又那麽慫。
但這權力在超人的手中。
在力量帶來的權力衝擊之下，理智和良知消失，殺人就仿佛打開了一道潘多拉的魔盒。
“那麽，這是蝙蝠俠與超人之間的戰爭，這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交鋒？”
喬治低聲詢問。
微微搖頭，布魯斯努力地支撐著神身子：
“不，不，喬治，不是蝙蝠俠與超人的交鋒，而是正義與混亂的戰爭……我們必須繼續，就像曾經小醜說的，這是一場遠遠沒有結束的遊戲。”
沉默。
“我很希望你能成功，布魯斯。”
喬治站起來，他終於歎了口氣，說，
“但很抱歉……”
後麵的話，布魯斯沒有聽到。
喬治也不希望他聽到。
“奧斯特曼先生，有空還請來莊園裏喝喝茶——”
阿爾弗雷德向喬治揮手。
但後者頭也不回地去往天空。
在這場遊戲結束之前。
喬治奧斯特曼，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