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自天堂島的戴安娜,希波呂忒之女,亞馬遜女王——”
似乎在宣讀判決,戴安娜拄著霜之哀傷在這被汽燈照亮的瞭望塔內,哈皮在周圍燃燒起熊熊的烈焰,火焰衝天而起直有十米之高,熱浪融化著周遭的一切。
丹尼爾和哈皮在烈焰的另一麵,他們升起烈焰之後,巨大無匹的長劍拔地而起,這劍通體血紅。
隻佇立在這裏,就讓支援過來的德國士兵不敢向前踏出半步!
抬起頭來,她確信正在這瞭望塔頂端試圖做出困獸之鬥的魯登道夫就是阿瑞斯——普通人絕不可能如此強壯,居然能夠與她正麵為敵。
寒冷的氣息從霜之哀傷向外散發,戴安娜拒絕了埃凱德娜的幫助,她覺得自己能知道。
她必須做到。
長劍自地板拔出。
劍光似乎要斬斷烈焰與汽燈的光柱。
煤炭燃燒而排放出來的滾滾黑煙正在遠處的天空聚集。
看到了這邊發生的一幕,特雷弗隻能口中低聲咒罵,然後繼續向裏麵前進。
不管魯登道夫是不是阿瑞斯。
他們的最終目的都是阻止德意誌帝國讓那一架載滿毒氣彈的轟炸機起飛。
一旦這些可以無視防毒麵具的化學武器被投放到戰場上,將會有數以百萬計的士兵或者平民因此死去!
“——你對這個世界的憤怒到此為止,我代表世間的一切善念,在此完成亞馬遜人的使命——”
真言套索宛如一條靈活的毒蛇,在戴安娜自窗口衝天而起的一刹那捆綁住了魯登道夫,這個年邁但眼神依舊銳利的德國將軍,這一刹那,似乎一切都要結束,汽燈猛然熄滅,隻剩下哈皮的烈焰,和那巨大暮光之劍所投下的陰影。
“嘭!!”
魯登道夫重重地砸落在瞭望塔的頂端,他自口中吐出一口鮮血。
剛才吞下的藥劑,隻能讓他變成類似隔壁美國隊長那樣的超級士兵,卻絕不可能讓他與神明對抗。
戴安娜,就是神明。
雙眸中依舊銳利。
隻是這個將軍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將要為什麽而死,他死死抓住勒著自己脖子的真言套索。
“轟!!”
霜之哀傷重重地刺穿了他的心髒。
寒霜蔓延出去。
周圍幾乎所有電能都被消弭。
戴安娜說完最後的判決——
“將你從這個世界,永遠驅逐!”
肉眼可見的乳白色光波呈現波紋的形式向外蔓延,連哈皮燃燒起的烈焰都差點熄滅。
世界安靜了。
魯登道夫所流淌出來的鮮血徹底被凍結,他的麵色變得蒼白雙手死死握住霜之哀傷。
用盡最後的力量,他低聲呢喃:
“祖國……萬歲!!”
直到現在,魯登道夫依然認為戴安娜是協約國方麵派出來的間諜,隻是這個間諜注射或者飲用了比他所使用的更高級的藥劑。
生命徹底從魯登道夫的身體消逝,從這個在這場戰爭末期掌握著德意誌帝國幾乎一半有生力量的將軍體內消消失。
他死了。
“哈……哈……哈……”
戴安娜喘著粗氣。
不是因為力竭,也不是因為憤怒或者別的什麽,大概隻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殺死了阿瑞斯吧
戰爭就要結束了。
蠱惑人心的邪神死去了,戰爭該結束了。
仰頭看向天空。
不知道為什麽本來十分稀疏的星光變得繁盛,繁星點點,倒映在她的眸子裏。
星光飛冕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它在吸收這星空撒下的能量。
神力。
亞馬遜人的目標,她完成了。
豔麗的火光照耀著戴安娜的側顏,她在試圖平複自己的心情——人類本就是善良的,至少她這麽覺得。
阿瑞斯已經死了,那麽……
和平該來了吧。
環視四周。
嘈雜的聲音再次湧入耳中,戰鬥還在繼續,德國士兵還在想要突破哈皮樹立起的火牆與巨大的暮光之劍,來營救這個已然死去的魯登道夫。
臉上的表情沉寂下來。
戴安娜看到了特雷弗和他的夥伴們還在與一大群士兵舉槍對射,他們在努力,努力地想要阻止那架巨大的轟炸機起飛。
沒有絲毫的改變。
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不……這不可能……”
她的步伐變得有點跌跌撞撞,她的身軀在搖擺,這一切怎麽可能——阿瑞斯,應該死了呀!
戰爭該結束了!
人類該清醒了啊……
火光讓她臉上的驚恐暴露無遺。
“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輕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溫暖的手掌握住了戴安娜的肩頭,喬治的聲音非常低。
他穿著黑色的束身西裝。
既然鎧甲或者其他的東西對自己的防護能力弱到可憐,那為什麽不直接讓那件可以承受重壓的衣服以一種更方便的形式呈現出來呢?
喬治就是這麽想的。
達克薩姆人給他的衣服可以更改形態,所以他穿上了西裝。
來到這裏的時候,正好遇上了這一幕。
戴安娜自認為殺死了阿瑞斯。
但戰爭沒有停止。
她相信世界非黑即白,人性本善,她相信人類會打仗是因為戰神在教唆,相信自己殺死戰神世界就會和平——在喬治看來,這未免太天真了。
果然,戴安娜殺死了自己認為的戰神,環顧四方,殺戮卻仍在繼續,這便令她茫然不知所措。她那麽堅定地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所有善意的代行人,相信自己要拯救善良的人類——可如果人性本惡呢?
早在天堂島,喬治就看出來了——戴安娜是一個天生的戰士,一個完美的輔佐者,但也僅此而已。
希波呂忒與安提奧普多年來給她的教誨,讓她以為這個世界很美好。
這幾乎成為了她的信仰。
“我不願意相信,喬治,真的,我不願意……”
戴安娜的情緒非常低落,她不知道自己的信仰是否崩潰了,但喬治那兩隻溫暖的手掌的確給了她很多勇氣。
深深地歎了口氣。
喬治走到戴安娜的前麵,風吹起他的金發,修長健壯的雙腿似乎有節奏地踩踏在瞭望塔的頂棚。
他俯下身子查看死去的魯登道夫。
畫了個十字。
“他不是阿瑞斯。”
他說,“但你要接受一個現實,戴安娜,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在心裏裝下太陽……更多的人,他們的心,是一條要吞噬一切的深淵。”
戴安娜所要麵對的是人性這一最直觀的問題。
他必須成為這個引路人。
當然,或許也用不上他。
來到喬治的身邊,戴安娜也蹲下,她緊緊抱住身邊這個金發男人,然後在喬治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又鬆開站起來。
“也許,我們應該繼續戰鬥。”
她說。
信仰崩塌了,那就重新樹立。
阿瑞斯沒有死去,那就找到他,然後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