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動這些雞，喬治！”
看著喬治挽起袖子要去抓路邊幾隻散養的小母雞，戴安娜拍到他的手背上。
翻了個白眼。
喬治表示自己已經有一天沒吃飯了，現在好，連抓個雞來燒烤都不行。
怎麽的，這些雞是溪木鎮的雞神嗎？砍一刀就得被無數村民追殺至死？
他們不久前離開了費爾德，沿著前麵幾個同伴留下的烽煙向前，喬治也說過可以讓埃凱德娜帶著他們一起飛過去或者讓丹尼爾載著他們傳送過去。
但戴安娜非要走路。
她說用喬治說的那些方法容易引起阿瑞斯的注意——所以你走路人家就不知道了？
戴安娜你也太小瞧神明了吧。
這下好，還不知道要走到啥時候。
“看前麵。”
特雷弗昂首指向前麵徐徐升起的硝煙，那是一種特殊的信息傳遞方式，好像根據煙霧的形狀來判斷信息的種類。
但老實說，喬治覺得這些煙霧就一個形兒。
那就是沒形兒。
“喏，給你這個。”
埃凱德娜從包包裏掏出來一大塊烤肉，雖然有些涼了，但依舊讓喬治直流口水
她撇了撇嘴。
一陣流光閃過，手指上沾染的油漬就全部消失，
“這個是海德拉的烤肉——在天堂島的時候我藏了一點，主要我要是吃了的話不好跟它交代。”
喬治接過烤肉。
他注意到特雷弗咽了口口水。
“它不是你兒子嗎？”
把烤肉湊到鼻子下麵嗅了嗅，喬治覺得自己肚子在叫，但總覺得當著埃凱德娜的麵吃這個有點不好。
“我從沒那麽說過——”
皺了皺鼻子，埃凱德娜的血紅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她湊近喬治的耳朵，確認戴安娜沒有往這個方向看，她說，
“妖祖提豐是我的父親，海德拉它們是我的妹妹。”
“噗嗤——”
一口鹽汽水兒噴出來，落到火堆上，差點掀起一場狂風把那些火星子吹到林子裏去，幸好哈皮及時收住了那些火焰。
他對著喬治吐了吐舌頭。
“提豐是你的父親，海德拉、刻耳柏洛斯和奇美拉是母的，所以——你不是萬魔之母嗎？”
喬治瞪大了眼睛，他覺得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所以埃凱德娜一邊是提豐的女兒，一邊又是提豐的妻子，
“你看過鬼父嗎？”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這……雖然希臘神話一直蠻亂的，但這真的出現在麵前又著實是有點受不了的。
也太他媽刺激了吧。
“我一直以來都不是萬魔之母，而僅僅是妖組之女，但不知道為什麽，不隻是凡人，甚至連諸神都覺得我應該是萬魔之母。”
埃凱德娜搖了搖頭，她噘著嘴，往自己腰間的小包裏麵瞅了一眼，“還有幾塊，用來給你們補充體力倒是剛剛好。”
類似空間戒指的東西。
不過這東西直接連接著一個時間流速完全靜止的地方，可以用來儲存各種各樣的食物。
用大衣下擺使勁擦拭著霜之哀傷的劍刃，戴安娜打了個哈欠，她抬起眸子，低聲說：
“不管你是萬魔之母也好，妖祖之女也罷，你們始終是魔神，諸神與凡人永遠的對立麵！”
“但無數年來，保護這個世界的恰恰是我們，戴安娜，而不是你口中的諸神，也不是你們亞馬遜人！”
埃凱德娜似乎牙間咬著鋼鐵，她的身體在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長久以來積壓的怨念在這一刹那爆發，
“宙斯打敗了提豐，終於成了諸神之王，諸天之帝，但那又怎麽樣？用陰謀和詭計來掩蓋自己的弱小！提豐倒在西西裏的火山旁，他的神火驅散了地獄的惡魔，而我們，我和我的妹妹們，卻不得不在那片海域中戰鬥數千年！為凡人，為你們，為諸神尋求和平！”
血色在她的眼中聚集。
雷霆在高空嘶吼。
還有尖銳的蛇鳴在空氣中回蕩。
埃凱德娜紮成馬尾的秀發宛如狂蛇一般舞動，她的雙腿用一種極其扭曲的方式重新化作蛇尾。
“噌！！”
霜之哀傷寒光乍現。
狂風呼嘯。
戴安娜一臉警戒，她從不信任埃凱德娜，神明永遠不會去思考惡魔在想什麽。
從指尖開始，似乎有紫紅色的細小毒蛇沿著手腕蜿蜒著向心髒爬去，埃凱德娜身體裏的神力洶湧澎湃。
那是她封印起來的神力。
她從來都不弱小。
守護了那座大門不知多少個世紀，長期以來的征伐與奮戰讓她厭倦了這一切，所以，這個魔神才會想要尋找一個能夠和自己匹配的男人作為伴侶。
她絕不會接受諸神。
於是就選中了喬治。
眼看戰鬥一觸即發。
在這夜色下，雷霆就在高空咆哮，閃點宛如銀蛇般蜿蜒，遠處被照亮的山林顯得異常恢宏。
“我吃好了，上路吧。”
喬治站起身子。
他用繡著天鵝的手帕拭去嘴角的油漬，看了一眼不知道不知所措的特雷弗，把哈皮和丹尼爾重新塞進了兜裏。
他拉住埃凱德娜的冰冷的手腕，可以感覺到洶湧澎湃的力量在那層光滑細膩的皮膚下湧動。
神力外放形成的氣流讓埃凱德娜的頭發被吹散。
喬治愣了一下。
抬眸看向那張麵孔。
她居然在哭。
嘴唇緊緊抿在一起，雙眸通紅，似乎在使勁憋著眼淚——喬治實在不知道，魔神也會有這樣受委屈的樣子。
但當他拉住她的手腕。
雷霆消散。
風清月明。
埃凱德娜身體裏湧動的神力瞬間消散，她把目光從戴安娜的身上收回來，然後用另一隻手輕輕把喬治的手掰開。
重新束上馬尾。
她們都知道，喬治在這裏，根本不可能打起來。
戴安娜沒有惡意。
隻是長期以來在天堂島所受到的教育、學到的曆史和接收到的價值觀，讓她認為隻要是宙斯和人類的敵人，那就一定是惡的。
但這個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
埃凱德娜做過惡事。
但也的確如同她所說，守護了這個世界數千年——雖然喬治其實並不確定這一點。
月下，蛇尾重又化作雙腿。
埃凱德娜把馬尾綁好。
她粲然一笑：
“你要嗎？”
從包裏拿出一塊烤肉，遞給戴安娜。
猶豫了一下，戴安娜接過它，霜之哀傷輕輕入鞘。
“我很抱歉。”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