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名為亨利的老頭坐在那張用狗毛編製起來鋪好的搖椅上，他把手槍放在自己胸膛。
亨利這個名字在整個西方世界就跟什麽什麽偉在中國一樣。
張偉王偉劉偉多得很。
吞雲吐霧。
老家夥身體還真不錯，看這樣兒起碼得有八九十了吧，居然還能出來看門，抽煙把牙齒都抽黃了也沒見得肺癌。
“老人家身體挺好的呀。”
喬治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埃凱德娜在遠處分叉街道的屋簷下麵躲避。
又開始了下雪了。
她在給那些小孩分發糖果。
埃凱德娜總是能從口袋裏變出來很多東西。
她好像很喜歡小孩。
右手拿旱煙，左手把喬治給的那一小瓶就藏進了腰帶裏，亨利剛剛還說不喝酒，現在卻藏得比誰都快。
“我今年六十五了，怎麽樣，看不出來吧？他們都說我看著像五十歲！”
亨利似乎有點得意。
他一邊說一邊挑眉毛。
但喬治臉頰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笑著詢問：
“那大叔你一定是程序員吧，看著這麽年輕。”
“那可不，不過……程序員是什麽？我以前是這裏的民兵，現在是費爾德唯一的武裝軍隊。”
輕輕摩挲著那一支有點老舊還掉了漆的手槍，老亨利就像在摸一個豐滿女人的屁股一樣，滿眼的留戀，他再次吐出一口煙霧，
“他們都勸我把槍給扔了，免得被那些德國佬逮到，直接給我送到監獄裏去……但，就是這把槍，弄死了多少叼小孩的狼崽子啊——”“喬治，快過來，來看看這個——”
埃凱德娜在那邊喊。
聳了聳肩，喬治對老亨利說：
“我過去一趟。”
“去吧去吧，埃凱德娜小姐這麽漂亮，和村西頭的裁縫大娘有得一拚，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老亨利很羨慕這些年輕人的生活。
他看著喬治離開的背影，又吧嗒吧嗒抽了兩口。
“看這個！”
埃凱德娜指著被放置在三腳架上的長焦距木盒包皮老相機，這東西在這個時代是不少，但在這樣的偏遠小村莊可實在是太稀罕了。
喬治湊上去，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相機。
笨重、巨大，還隻能用膠片。
“奧斯特曼先生，聽說你是戴安娜小姐的朋友！我昨天還用這個為她留下了一些影像紀念！”
戴著圓頂帽的低矮胖子噔噔噔地跑過來，他指著被放置在玻璃櫥窗裏的照相機說，
“認識你可真是太高興了先生！我叫阿代爾，是這裏的攝影師，是戴安娜小姐把我們從德國佬的手裏解救了下來！如果不是她，我們可能還要忍受好幾年的折磨！”
他抓著喬治的右手，微微躬著身子搖晃個不停。
喬治有點尷尬。
他不是很敢用力。
雖然現在勉強能夠控製手上的力氣不把餐具或者別的東西打碎，但他沒接觸過普通人。
還有，你個小胖子這油光滿麵滿麵春風的，哪裏像是受盡了折磨苦盡甘來的樣子？媽的你看著像是把人家德國人的口糧全部搶走了好吧。
“這個能留下我們的圖片嗎？”
埃凱德娜湊到喬治耳朵邊詢問。
這裏的小孩們都太喜歡她了。
那些從德國帶進來的糖果非常受歡迎，這其實本來是埃凱德娜留下來自己吃的。
“是的，是的，美麗的小姐，”
阿代爾取下自己的帽子，把那一頭濃密的爆炸頭對準埃凱德娜，深深地鞠了一躬，
“如果不是因為膠片用完了，我一定要邀請奧斯特曼先生和美麗的小姐一起為我們留下美好的紀念！”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埃凱德娜噘嘴，她有點不開心。
這裏的確很好。
民風淳樸，熱情好客。
隻是……有點愚蠢吧，德國人沒有傷害他們，甚至給他們帶來了更好的生活和便利——在被德國占領之前，這裏可沒有通電。
但這裏的人們卻還是趕走了那些並沒有什麽惡意的德國人。
大概這就是保家衛國吧。
一場不正義的戰爭，雙方都不怎麽正義。
德國人想要陽光下的土地。
英國人想守護陽光下的土地。
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博弈。
丹尼爾和哈皮一左一右從兩個兜裏探出腦袋來，喬治伸手把他們按回去。
就這身衣服還是從幾個德國人身上弄來的。
當然，喬治給他們留下了一小點金塊。
即使貨幣再怎麽貶值，黃金卻依舊是黃金，依然是最硬通的錢幣，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隨後，喬治眉頭微皺。
有什麽東西正在迫近！
喬治使勁地眨了眨眼睛。
他抬起頭來，將目光投向北邊的天空，那裏什麽都沒有，除了被驚擾而飛散的候鳥。
即使昨天經曆了一場大雪，眼前這片林子依然深邃得像是深淵之上的海洋。
深綠色的海洋。
隨著寒風舞動的枝頭似乎在訴說著什麽。
“來，孩子們，去那邊，去亨利爺爺那邊玩一個遊戲，一起往外麵跑，誰跑得快我就獎勵給誰十顆糖果。”
喬治麵含微笑，盡力讓自己看上去友善，他對著埃凱德娜微微頷首。
後者明白了他的意圖。
“走吧，孩子們，你們的喬治哥哥要給你們獎勵哦——”
“哇——”“十顆糖果！”“我的，都是我的！”“小阿加莎！你怎麽先跑了？給我回來！”……
“去叫上村民們，盡力疏散吧，我不確定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喬治對著阿代爾搖了搖頭。
還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就已經轟地一聲衝天而起向北方的天際躍去。
這一次，他找準了方向！
小胖墩阿代爾看著麵前地上巨大的龜裂，目瞪口呆，但長達數年的戰爭讓他很快反應過來——
“離開村子！離開村子！有事情發生了！”
不管將要發生的是什麽，他覺得自己最好還是聽從喬治的話，畢竟這個擁有著一頭金色長發的男人看上去和戴安娜一樣強壯。
居然能跳那麽高。
而此時，喬治正在空中。
他的起跳初速度是如此巨大，以至於身體衝破空氣阻力時向外散發的衝擊都將下方的樹木刮倒！
他終於想起來了。
在電影裏，魯登道夫表演了一場盛大的煙火——一場代表著死亡與絕望的煙火！
毒氣彈！
他要用毒氣彈來毀滅費爾德這個小村莊。
之所以驅散村莊，是因為喬治不敢百分百保證自己能夠攔截那顆毒氣彈，總有誤差。
盡管這種可能性隻有百分之一，他也不願意去嚐試！
勁風在耳邊吹過。
金色發絲在空中向後飄揚。
說起來很慢，其實隻用了兩秒鍾，他正麵迎上了那枚形狀像極了後世導彈的東西。
“轟！！”
劇烈的轟鳴響起。
墨綠色的煙霧自空中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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