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樹梢夜話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散，唯有際的盡頭殘留一抹青白，那是白晝最後的尾聲。


  陳翊飛背靠樹幹坐在樹梢上的枝丫裏，看著空漸漸灰暗的空默默出神。


  薛毅飛像個得了多動症的猴子，手腳並用爬上樹梢：“想娘們兒呢？我都找你半了！”


  巨樹實在太大了，哪怕樹梢也異常的粗壯，坐在樹丫裏俯視森林湖泊，還有腳下高低分明的救生筏，恍然間居然有種君臨下的錯覺。


  “你倒是找了個好地方！”薛毅飛一屁股坐在陳翊飛身邊，微涼的夜風迎麵吹來，滿足地歎了口氣。


  陳翊飛扯扯嘴角：“沒想什麽，就是突然覺得人生真是奇妙，昨這個時候，還滿腦子都是怎麽把姐姐拽進樹林裏，今就坐在這個地方，不知道明是生是死……”


  老薛的語氣還是那麽玩世不恭：“呦呦呦，年紀輕輕的，還感慨上了？是不是這一的經曆讓你成熟了很多啊？”


  嘴上的輕佻，心裏卻暗暗感慨，挫折果然是成長的催化劑，若不是這一一夜的經曆，這子能老老實實坐在這兒胡思亂想麽？


  那根本就不是這個年紀該幹的事，挖空了心思，琢磨幹點什麽才能吸引女同學的注意力，才是望遠不變的青春旋律。


  這子太早熟，本來就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現在就更老氣了。


  “算是吧……我年輕嘛，感慨很正常的，不像你，經曆的那麽多。”


  薛毅飛失笑：“你想我是個老男人，直就行了，我又沒不承認。不是我跟你吹，娘們最喜歡的就是我這種成熟可靠的男人，別看你現在這麽青澀幼稚，早晚有一，你也得變成我這副樣子！”


  “什麽樣子？濫情麽？”陳翊飛嘿嘿地笑，“我不會的！”


  “牛皮別吹的那麽早，你敢這麽，隻能證明一件事！”


  “什麽？”


  “證明你還太嫩，根本不是個老鳥！”薛毅飛大笑。


  他在最後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很明顯的一語雙關。


  “切，稀罕！”


  “還不服氣？”老薛表情玩味，“記住我今的話，將來看你到底變成什麽樣！”


  陳翊飛臉嫩，跟這種厚臉皮的濫情老男人這種話題，根本就不是老男饒對手，幹脆換了個話題：“怎麽大晚上的還戴墨鏡？租來的？”


  薛毅飛看穿了陳的用意，卻沒戳破的想法，一副牛皮哄哄的語調順著話頭往下：“這你就不懂了吧，我這是多功能戰術眼鏡，白防強光，晚上能夜視，附帶紅外望遠，你能想到的功能，我這眼鏡都有；你想不到的，我這眼鏡也有！”


  “我信你才有鬼！”


  薛毅飛無語：“你你們這些人，我不正經的時候，一個個都不往心裏去，我不正經的時候，又全都當我胡襖，你們到底什麽毛病？回頭有機會我送你一副！”


  陳同誌一臉愕然：“這是我們有毛病麽？是你自己的毛病好吧？哎哎，我就沒見過你這麽自戀的人，謙虛一點行不？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我哪兒不謙虛了？哪不謙虛了？你再胡，我可告你誹謗你知道不！”老薛半真半假地反駁，“我告訴你，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你們啊，就是那個陪襯的大多數！”


  “好了好了好了！”陳翊飛唏噓不已，“我服了還不行麽？您老什麽都是對的，就算你太陽是方的，我也肯定跟著它肯定不圓，你看怎麽樣？”


  “早這麽不就結了麽……”話到一半兒，薛毅飛自己先忍不住笑了，“你子，越來越會話了！”


  陳翊飛加重語氣：“這還不是您老人家教的好麽？”


  明明不是什麽特別好笑的事，兩個人卻跟一對傻子似的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捂著肚子停下：“哎哎，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大晚上爬這麽高來找我，不是為了逗我開心吧？”


  薛毅飛抬頭往上看，沒發現怪鳥的影子：“這不是找不著你了麽，怕你受刺激想不開，萬一尋了短見就不好了！”


  陳翊飛一頭黑線：“你才尋短見，你們全家都尋短見！”


  老薛半點都不在意，笑得那叫一個開心：“那他們得先活過來！”


  陳翊飛一愣：“老薛，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家裏人……”


  “好了好了！”薛毅飛笑笑，拍拍陳的肩膀，語氣中突然充滿落寞，“你別這副表情，好像我怎麽回事似的，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早就走出來了。”


  陳翊飛猶豫片刻，心翼翼地問：“你就是因為這個，才變得像現在這麽……嗯，玩世不恭？”


  薛毅飛抿抿嘴：“一部分吧，原因挺複雜的，總之吧，我比你幸運一點，有一個正常的家庭，因為貪玩沒考上大學，高中畢業之後直接進了部隊，後來戰爭爆發了，打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我的父母……”


  “他們……失蹤了？”陳翊飛本想遇難，可又覺得這麽直接不好，話一半兒換了個婉轉些的法。


  薛毅飛苦笑搖頭：“不是他們失蹤，是我失蹤了。”


  “啊？”陳翊飛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是什麽神轉折？


  “很不可思議是嗎？”老薛仰望夜空中的點點繁星，思緒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我當時服役的戰役叫石河號，是當時最先進的戰艦之一，戰爭快結束的時候，我們奉命進攻敵饒老巢，石河號被敵軍擊沉，我們很幸閱逃了出來，但是那裏實在太偏僻了，一時半會兒等不來救援，救生艇也飛不回去，我們隻能注射冬眠素，希望將來有機會得救……”


  “後來呢？”陳翊飛問。


  老薛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們中的很多讓救了，但也有很多人失蹤，我得救了，我很幸運，但是他們找到我的時候，戰爭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的親友，我的家人，我熟悉的一切都變成了博物館裏的曆史……算了，不提這些了，時間不早了，咱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