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傾吐而出
可憐天下父母心，洛緋顏在看到柳姨娘的那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句話。
縱兒女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遭遇重大事件的時候，也終究是母親撲在最前麵。
“郡主，芯鈺知錯，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了她吧，若是您不解氣，我來代替她，斬首之刑……我來代替！”
柳姨娘是個頂漂亮的人兒，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拋去平日裏潑辣奸滑一些，可是這並不妨礙她的美麗，衣裳首飾都是一絲不苟，少有現在形容散亂的時候。
“娘，你這是做甚！”洛芯鈺撲到柳姨娘身邊，想著把她扶起來，卻被母親死死按住，連同她都一起跪著。
“柳姨娘，你這般便是逼迫於我了？她下毒害我，你還這般逼迫我？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敢動你們娘倆？”
洛緋顏對這個柳姨娘也沒有什麽好印象，若不是這為娘的驕矜，女兒也不會這般不管不顧，子不孝父之過，就是沒有教育好罷了。
“民婦不敢，實在是芯鈺還小，我這個做娘的沒有教好，若是郡主平息不叫怒氣，就砍了民婦吧，郡主！”柳姨娘邊說話邊磕頭，短短兩句話，額頭已然見血。
洛緋顏一開始也不曾想著真的砍了洛芯鈺，不過是想著嚇唬嚇唬她，這樣一來，似乎是連嚇唬也不能了。
“我……”
“放肆！這是怎麽一回事！”
洛緋顏還沒有說完話，就被一聲厲嗬給打斷了，竟是洛雄來了，也不知是哪個嘴快腿快的，竟把洛雄也叫了來。
餘光瞥到柳姨娘鬆了一口氣額的模樣，洛緋顏心裏冷笑一聲，怪不得剛剛母女情深，原是已經找好了救兵，不過是做了一場戲來拖延時間而已。
洛緋顏從前覺得自己鐵石心腸，不曾有她不敢殺的人，隻要有錢，不問好壞，卻原來還是太過善良了些。
“一家人之間，這成何體統，怎麽還跪在地上！”洛雄一聲令下，柳姨娘和洛芯鈺便相攜站起來，顫顫巍巍，做足了姿態。
洛緋顏長身而立，冷冷開口，“本郡主可讓你們站起來了？”
一句話，空氣似乎都凝結起來，就連洛雄也愣了一下，洛緋顏用的是“本郡主”而非“我”，這就是把爵位擺出來了。
洛雄自思妍去世，便少有入宮的時候，現在位居一品沒錯，卻也隻是個閑職，可是洛緋顏卻是皇帝親封，禮同公主，縱使洛雄，也需尊稱一聲“郡主”的。
“緋顏……你這是何意？”洛雄沉默半晌，終於開口。
“洛芯鈺妄圖毒害本郡主，被芷鳶看到，芷鳶護主有功卻差點被洛芯鈺投到那井裏去，怎麽？我不該管，不該問，不該要個說法？”
洛緋顏咄咄逼人，根本就不給別人一點反駁的餘地，哪怕對方是洛雄，也絲毫不退不讓。
若是洛雄不出現，此事也就過去了，反正芷鳶也沒真的受傷，不過是年紀小一些，被嚇壞了，自己也不曾真的吃了那膳食，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可是洛雄來了，那就不一樣了。
“洛芯鈺有了母親求情我就要放過她？那誰來放過我，今日是我沒吃那東西，若是吃了呢？若是死了呢？我又沒有母親，誰來給我喊聲冤枉，恐怕連屍體也不曾有人給我收吧！”
不知怎的，隻要提起母親來，洛緋顏心中就翻湧著滔天的怒火，久久無法平息，從心裏泛起的酸澀湧上了眼睛，化作水滴落下來，尤其是麵前還站著洛雄的時候，聲音裏都帶上了淒厲。
“是啊，洛芯鈺有母親，她便是手心裏的寶兒，我便是誰都可以欺負的草？”
“爹爹在啊……爹爹……”洛雄聽著洛緋顏說，顫抖了一雙手，鐵打的將軍竟然紅了一雙眼。
“爹爹？”洛緋顏低聲笑起來，笑的所有人後背發毛，“我叫你一聲爹爹，你可有臉答應嗎？我吃那些餿了的飯的時候，爹爹在哪裏啊？我被人拳打腳踢幾近被打死的時候爹爹在哪裏啊？當年想要掐死我的時候，你可知道你是我爹爹？”
一瞬間的空隙，洛緋顏腦子裏傳過了無數畫麵，包括自己被洛雄抱在懷裏，他卻伸著手準備了解了生命的樣子。
洛雄張了張嘴，卻也隻是張了張嘴……
這些年的委屈，這些年的痛苦，就在這一瞬間傾瀉而出，心裏竟痛快了很多。
“所以……越是有人護著，我就越覺得痛苦，我就越覺得嫉妒，我就……越不願意放過你呢。”洛緋顏貼近了洛芯鈺，笑的千嬌百媚，幾乎笑酥了人的骨頭。
“那……那不是毒藥，隻是讓你沉睡三天的迷藥而已，是寧水嫣給我的，是她讓我給你下藥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沒有……”
被洛緋顏嚇唬了一溜夠，洛芯鈺終於還是撐不住了，張口就把事情和盤托出，這倒是洛緋顏沒有想到的。
本以為那藥應該是些真東西，就算是不要了人命，也得半天人命吧，嚇唬了半天，竟然隻是讓人睡覺的而已。
竟然有點小小的失落呢。
“衛七，回去告訴君臨墨，寧水嫣困住了我，一定是有別的計劃，萬萬別讓他落了陷阱。”洛緋顏回頭，囑咐衛七，雖然知道他肯定不放心芷鳶，卻也隻能讓他去。
芷鳶此刻也已經緩回來，臉紅著從衛七懷裏脫出身來，“你快去吧，我已經沒事了。”
看看這卿卿我我的樣子，果然是年輕真好。
“緋顏……”洛雄開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可是卻隻是喊了個名字而已，沒有了下文。
“洛將軍，你我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以後當作不認識我就好，我會盡快搬出將軍府，連這梅園我也不會再住了。”洛緋顏轉過身扶住了芷鳶，背對眾人。
“都散了吧，本郡主不曾有時間同你們說些沒用的事情，柳姨娘還請你管好自己的女兒，若是再出了這等事情，我便不會再手軟了。”
芷鳶握著洛緋顏的手，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崇拜，“小姐您真的好厲害啊，我真的太佩服您了，今天可算是出了氣呢。”
“你個死丫頭，今天還不是因為你，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洛緋顏嗔怪一句，瞪了芷鳶一眼。